有道是——
“三代泥瓦翻红墙，进士及第少年郎。”
“风光未许留洋去，五载不归贼名扬。”
此乃欧阳息自嘲所作，说罢，不再停留，一路往乡间所去。
他一路沉默，孟少陵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孟家和欧阳家的遭遇还不一样，孟少陵不回来，家里还留有大哥能代承他的官位，稍微照看一下家里。
但欧阳家是三代单传，门丁稀少。
他们每一代当家的都想的很好，生一个就能集中资源培养，生多了那就是代代贫农。
这种想法不说对错，反正三代下来也是走出了大山，去周边最繁华的沪安定了居。
也赚到了一些钱，让欧阳息可以靠科举这条路“飞升”。
如今显然是飞升失败了。
欧阳家的祖宅在一座荒山上，从这儿想去山下的村子里，得走两个时辰，从村子里要去乡里，要走差不多半日。
从乡里要去县里，那就更远了，得足足一日。
这还是脚程快的情况，要是脚程慢了，比如路塌了下雨洪涝什么的，三五天才能出去，半个月才能回来这都是正常情况。
自从欧阳息他老爹欧阳庄搬回祖宅之后，家道就迅速中落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是个人都知道欧阳家出了个国贼。
那欧阳庄从城里搬回来整整两车的东西，大多都被村里人打秋风给打没了。
说是打秋风，其实就是强抢。
王二看你家那个柜子不错，第二天就搬走了，张三看你家那个床垫挺软的，第二天也搬走了。
那阵时间，欧阳家可谓是养猪猪被杀，养鸡鸡被扒。
上门的那群强盗口径还挺统一，说是你家出了个国贼，该！
抄家都是该！
穷山恶水，怎么就你欧阳家走出去了？
能没点手段？
他欧阳息能成国贼，你欧阳庄就是好人了？
“定是恶的，他家中都是赃物，大伙一并分了！”
人们都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歪了，上梁的名声也就臭了。
欧阳庄本来年纪就大了，又没兄弟帮衬，哪里护得住家财？
其他人像他这个年纪撑门面本来就要靠子女，而他除了欧阳庄，又没其他孩子，生活自然就愈发艰难。
不止没守住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那点薄财，他还连泥瓦匠的工作都丢了。
究其原因就是名声臭了，没人请他做活儿。
那段时间欧阳庄已然心死了，若不是上面还有老人要养，有孝道要尽，他怕是早就从山上一跃而下了。
为了养家糊口，他拔干了后山祖田上的荒草，重新开垦，种起了地。
可惜收成不理想，要不是大舅子王猎户家接济，恐怕这个冬天他们都撑不下去。
今儿个王猎户运气好，又打了一只兔子，就想着接济一下妹妹家，拎着兔耳朵就上了山。
结果刚到半山腰，就看到五六个汉子在用锄头砸欧阳家的土墙，欧阳庄还想拦着，却被里面那个高个儿在肚子上狠踹了一脚，半天没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