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上。
朱元璋将扩廓密信示人,常遇春、李文忠,右相汪广洋,兵部尚书陈亮,还有胡翊都坐在其中议事。
密信中的内容,胡翊也都看了。
扩廓愿与大明互相联姻,这个所谓的互相,就是令观音奴与大明一位皇子成亲,另外须有一位大明公主,与扩廓之子成婚,将来作为大明的皇家驸马。
看完这事儿,胡翊不禁乐了。
此事若真的成行,扩廓妹妹做了朱元璋的儿媳妇,扩廓就成了朱元璋的侄子辈。
朱元璋的女儿再嫁给扩廓大儿子,扩廓妹妹观音奴得管哥哥叫叔叔。
这乱不乱啊?
况且,朱元璋膝下两个养女都已嫁人,此外朱静娴才七岁,远非出嫁年纪。
扩廓之意,乃是先令大明一公主与其子定下婚书,待其到达婚龄后再迎娶,以此来与大明结万世之好。
而他,则在秋冬季约定下具体时间,带领手下新募集的八万众,一同履约来降。
这个“履约”二字就显得很抽象。
不得不说,扩廓给出的这个条件极其苛刻。
他妹妹观音奴嫁个亲王就不说了,朱静娴年纪这么小,将来嫁给他扩廓的儿子?
凭什么?
这种事又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信中虽然说,是提出条件看大明皇帝的诚意如何,是否对于扩廓足够重视?
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种条件又岂能答应呢?
朱元璋即便再如何爱才心切。
纵使真的招降了扩廓,将这八万元兵收降,可以免去一场干戈,为国库省下数百万银两,又能免掉几万大明将士的死伤。
但这种要将女儿送入虎口的事,他却做不出来。
此时的老朱,面色阴沉着,心中已有主意,但是却不说。
他先询问起了底下人的意见。
“伯仁,保儿,说说你们的想法。”
常遇春粗犷且率直,心中早压不住这股鸟气,率先站出来,开口便是义正辞严的拒绝和请战:
“陛下,臣宁与扩廓决死,也绝不能令皇家声誉受损,请陛下给臣一支兵马,臣要与扩廓决死战!”
常遇春主战,李文忠随即便也站起来分析道:
“陛下,扩廓若要投明,现在就是机会,又何必在信中约定秋冬季才降呢?”
此言一出,大家都认真点头,显然觉得他说得对。
众所周知,游牧民族渡过了一年寒冬,草原上寒冷时间又长,春末夏至之际才开始回暖,越过寒冬的瘦马才刚开始吃草,需要等到夏、秋两季贴膘,才能在冬天打仗。
而秋冬季节,又正是草原上没有吃食,寒冷异常,元人们南下劫掠的最佳时机。
扩廓若有诚意,为何不现在来降?
等到秋冬季节南下,带着膘肥体壮的八万元兵铁骑而来,那时候你相信他真的是为了投降吗?
他若不怀好意,突然发难,大明的损失定然难以估量。
而现在,接连北伐打的元人根基全失,正在艰难挣扎着。
真要是放他们进来,不就又给他们了一次回血的机会吗?
李文忠分析完了战局,陈亮就起来说道:
“陛下,扩廓以联姻为棋局,那咱们是否可以将计就计呢?”
汪广洋终于也开了口:
“臣请陛下修书一封,叫扩廓也表达表达他的诚意,最好是夏秋季来降,他若答应则说明有诚意。
夏秋之际,元人战马尚不算强壮,我们有与之周旋的机会。
他若不降,则证明有诈。”
此言一出,朱元璋点了点头,胡翊则是问道:
“那联姻之事又该如何办呢?”
李文忠大笑道:
“他若真归降,进了我大明境内,就是咱们说了算。
又岂能真把公主下嫁给他元人子弟?”
事情便这样决定下来了。
朱元璋回一封密信,答应联姻,但需扩廓也给出相应的信任,约定最迟秋分之日南下投降。
秋分之日,大明粮食尚未收成,元军劫掠也劫不到什么好东西。
他们都是机动骑兵,总不能一个个从马背上下来,帮助百姓们收庄稼,然后再把庄稼运回去吧?
约定在此时,纵然扩廓有异心,也占不到什么大便宜。
计策就此定下来了,朱元璋此刻便对女婿说起道:
“老二最听你的话,这婚约的事还要你去与他说说,不要叫他再闹事了。”
胡翊答应下来,以朱老二的性子,还真得解释清楚,这一次对外答应是诱敌之计,避免他又一次冲动闹事。
随后,常遇春他们便估量起来了。
“扩廓先前从不用投降这样的招数,加上此次保儿奇袭应昌,元庭的损失大到没边儿。
依着我的估量,他们今年这个冬天难过,只怕今年秋冬相交之时,元人很有可能会主动出击了。”
对于此事,朱元璋也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这样认为。
历史走到这里,明年和林的那场大战,似乎要提前了?
几日后,有了一个适应期,胡翊在中书省办差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东宫太子大婚的主礼,由李希彦负责,他本就是《礼记》推崇者。
宋濂则开始主要负责太子大婚的准备事宜。
从太子、太子妃的吉服,到东宫正殿、寝殿的摆放事宜,再到对大婚那几日迎亲、出行流程的一遍又一遍商议与优化。
大到祭天的器物尺寸,小到每一个极其细小的细节,如接亲的轿帘子往哪边掀……这些都有讲究。
好在胡翊只是做一个总决官,要不然非得把他累死不可。
当这些细节性的东西送到他这里时,早就是东宫和礼部商议了无数遍,数番唇枪舌剑最后打出来的结果,他只要觉得流程没问题,签字批复就可以了。
但太子大婚,正是东宫造物局又一次扬眉吐气,传播声名的好机会。
胡翊趁着机会,将提前设计好的一套奢华的组合家具,搬上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