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雕鸣再起,清朗悠远。
黄药师略带责备地抬首,目光如电,扫过云端那道矫健的雕影。
人流熙攘间,青衫微晃,原地已不见其身影。
街道尽头,四道身影渐行渐近。
“芙妹。”武修文抬手指向前方,“前面就是何家庄了。”
郭芙仰头望向天空盘旋的黑点,柳眉微蹙道:“好生奇怪,雕儿方才一直在此盘旋,为何叫得这般欢快?”
武敦儒猜测道:“想必是瞧见了什么趣事,或是发现了可口猎物,舍不得离去?”
“你当雕儿是你呀,贪嘴!”郭芙白了他一眼。
忽又眼睛一亮,转向柯镇恶,“诶——大公公,你说,会不会是雕儿看到了我爹娘?他们会不会也在这里?”
柯镇恶拄着铁杖,脚步沉稳,闻言摇头,沉声道:“靖儿一心系于宋蒙大战,北地流民失所,他岂有闲暇在嘉兴逗留?”
不多时,四人行至何家庄门前。
武敦儒望着敞开角门处进进出出的人流,再看看紧闭的正门,奇道:“这般大个庄子,怎连个看门护卫都没有?”
“咱们该如何通报拜见主人?”
郭芙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理所当然道:“你没听那说书的说么?”
“人家才刚重振旗鼓,人手定然不足。”
四人正自踌躇间,只见角门内快步走出一位身着簇新蓝绸锦袍的汉子,正是张管事。
他目光在门外四人身上略一逡巡,便快步上前,拱手作揖,脸上堆起笑容道:“不知四位莅临敝庄,有何贵干?”
柯镇恶侧耳朝向声音来处,“你是?”
张管事忙道:“在下姓张,是庄上新任管事。”
柯镇恶微微颔首,铁杖在地面轻轻一顿,“老朽柯镇恶。”
“与何家乃是旧识,听闻何家遭此大劫,特来探望一二。”
“烦请管事通禀主人家一声。”
但见张管事闻言,并无通禀之意,直接展臂侧身,客气作引路状,“原来是柯大侠当面,四位贵客,请随我来。”
郭芙暗暗咋舌,没想到柯镇恶在嘉兴这么有名,随便一个新任的管事都认得。
柯镇恶面色不变,只微微颔首,一派高人风范。
四人跟随张管事步入庄内,穿过数重月洞门与曲折游廊。
面相憨厚的武敦儒低声对弟弟嘀咕道:“这家主人倒真没什么架子,问都不问就让我们进来,也不怕我等心怀叵测,是来寻仇的?”
话音刚落,“笃”的一声,柯镇恶的铁杖已敲在他头上,沉声道:
“谁家寻仇会带着你们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张管事引着四人一路行至庄园最深处。
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方偌大池塘波光粼粼,水汽氤氲。
池心一座三层阁楼飞檐高挑,倒映水中,宛如双生。
一道九曲水廊如卧波长虹,静静连接岸边与池心楼阁。
张管事在水廊入口处停下脚步,展臂向池心阁楼方向一引,恭敬道:“裘爷便在一楼,四位请。”
柯镇恶微微颔首,当先踏上水廊。
郭芙与武氏兄弟紧随其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池水清澈,映着天光云影,微风过处,水面泛起细碎波纹。
几茎枯荷斜插水中,随波轻摇。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与草木清气。
“笃、笃、笃……”
木鱼敲击之声,不疾不徐,自那池心阁楼内传出。
声声入耳,带着奇特的韵律,穿透水波,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