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旧教长老们便又趁着天亮押送着吉舍去到了罗马帝国茹达行省总督本丢·彼拉多的府邸前。
他们想要彻底审判吉舍,甚至想彻底除掉吉舍!
彼拉多很快带着罗马官员特有的不耐与傲慢来到审判庭。
他扫了一眼这群搅人清梦的茹达人,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被捆绑的拿撒勒人身上,脸色一变。
“又是什么事?”
彼拉多脸色难看地说道,“这不是你们茹达人的神子吗?为何在日出之前闹到我这来了?”
他似乎很不想插手此事。
然而旧教的大长老上前一步,他的姿态保持着表面的恭敬,但言辞直指罗马帝国统治最敏感的神经,“总督大人,我们带来的这个人,绝非我茹达人的神子,而且我们发现他……”
他故作停顿,然后重重强调,“……正在毒害我们的国民,他禁止百姓向帝国纳税!此风若长,帝国的财税根基必将动摇!”
此言一出,彼拉多的眼神有些怪异。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若这事是真的,那抗税,这是任何罗马总督都无法容忍的重罪。
不等彼拉多反应,旁边一位长老立刻补充,“不止如此,总督大人!他还公然自称是神子,是王!在茹达、加利利各地,都有无数人可作证!”
“他这是在挑战神圣奥古斯都独一无二的权威,是在煽动叛乱!”
不仅如此,另一位看似较为年长、语气却更显阴险的长老接口,试图让指控听起来更具体、更危险,“我们亲耳听见他说狂悖的言论,‘我要拆毁这人手所造的殿,三日内就另造一座不是人手所造的。’”
“总督大人,圣殿乃万民敬仰之所,他此言此行,不仅是亵渎我们的神明,更是藐视一切神圣秩序,其心可诛!若放任不管,圣城必生大乱!”
又有一位长老上前,试图将吉舍与已知的政治威胁联系起来,“他的活动范围极广,从加利利起,直到这里,一路蛊惑人心,聚集愚民。”
“您知道的,加利利那片土地向来是滋生叛乱和狂热分子的温床!他与那些反抗罗马的暴徒,难保没有牵连!”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罗织的罪名一条比一条骇人听闻。
诱惑国民、抗税、自称君王、亵渎神圣、煽动叛乱、勾结乱党……
每一条都经过精心裁剪,剥离了所有宗教的外衣和哲理的语境,只留下最能触怒罗马统治者的核心——挑战帝国的统治权威和稳定。
他们刻意混淆、夸大、甚至扭曲吉舍的言行,将“父神的归父神,凯撒的归凯撒”扭曲为“禁止纳税”。
将关于精神国度的比喻说成是政治宣言,将重建圣殿的隐喻指控为具体的破坏威胁。
他们深知,只有将这些罪名包装成对罗马统治的直接挑战,才能迫使彼拉多出手。
然而本丢·彼拉多这位向来出手果断、雷厉风行的茹达总督却丝毫未动。
彼拉多甚至罕见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查不出他有什么罪来,而且今天正值父神节,便是罪人,也该如圣城习俗一般被宽恕和赦免。”
眼看着他试图利用父神节释放囚犯的惯例,想释放吉舍,众人顿时急了。
“这人冒充神子,便是父神来,就算宽恕巴拉巴也绝不会宽恕他的。”
大长老大声说道,“总督,你若释放这个人,就不是帝国的忠臣。凡以自己为王的,就是背叛帝国了!”
其他追随他们前来审判吉舍的旧教信徒们也顿时群情激奋,大喊着,“那便释放巴拉巴!”
巴拉巴是一名最近在圣城里因作乱杀人被囚禁的杀人犯,他们宁愿释放一个真正的杀人犯,也不愿意让吉舍被赦免,可谓是恨透了吉舍。
而大长老最后那句话以及群众的欢呼似乎击中了彼拉多的软肋,他的目光似乎在游离,直到……
“哎,罢了。”
彼拉多说道,“那便随你们的意吧,流这义人的血,罪不在我,你们承当吧!”
于是旧教徒众人欢呼雀跃,押着吉舍带入庭院,并下令——鞭打吉舍,然后交给人去钉十字架。
鞭刑是极其残忍的,用的是一种多尾皮鞭,鞭梢嵌有骨片或金属球。
每一鞭下去,都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父神啊……这就是你所见的人之恶吗?”
吉舍紧咬着牙,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昏厥,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那是对人类如此轻易屈服于邪恶与不公的绝望。
而鞭刑之后,他们又让吉舍自己背上沉重的横木,要他自己走向城外的刑场——各各他山。
然而就在吉舍启程后,茹达总督本丢·彼拉多来到了府邸后面的一个苍老身影前。
“尊敬的神圣奥古斯都……”
……
吉舍背负着沉重的横木,几乎要压垮他早已千疮百孔的残破身躯。
道路崎岖,他因失血过多和极度虚弱,步履蹒跚,几次跌倒。
沉重的横木压在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的肩背上,带来钻心的剧痛。
周围的人群中,甚至其中有不少那些曾经高呼“神子”的人,此刻大多冷漠围观,甚至夹杂着长老们煽动的嘲笑与辱骂。
“你不是弥赛亚吗?救救你自己吧!”
“你拆毁圣殿,三日再造起来,现在怎么不行了?”
“父神为什么不救你?骗子!”
……
每一句嘲弄都像一把盐,撒在他心灵的伤口上。
他对人类的信心,正在一点点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