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终于收了拳势,神色淡然地开口:“又是铸剑楼主?朕也听闻了。好一个铸剑楼主……当年英宗死于他剑下,朕那位堂兄,也因他而发愤图强。他那一脉,与我皇家渊源不浅啊。”
“陛下!”严嵩哭得更凶,“难道此仇就不报了吗?”
道君皇帝猛地顿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报不报仇另说,先弄清楚……此人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人?若是,他是否已得修仙法门?”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难掩激动。
严嵩心头一动,连忙接话:“定然已得!定然已得啊!”
他深知,只要将铸剑楼主与“修仙”扯上关系,道君皇帝必会出手。
果然,道君皇帝双目亮得惊人,激动难捺。
但他还是强自按捺,深吸几口气平复心绪,沉声道:“你先退下吧,容朕好好思量。”
严嵩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道君皇帝重新起势练拳,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谢王孙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不愿打扰铸剑楼里的萧铸与上官小仙。
他离开铸剑楼,朝着神剑山庄的方向走去……那里是他的家,终究是要回去的。
可刚走没多远,四个身影突然拦在他面前。
单是为首一人,已让谢王孙感到莫名的压迫,更别说他身后还站着三个气势同样不善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谢王孙心知不妙,脸色一沉。偏偏他修习的惊龙秘籍近来精进一层,武功却反倒日渐衰弱,此刻更添几分棘手。
“我们来问你几件事。”四人异口同声,语气里没有半分请教的意味,反倒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王孙冷哼一声:“我虽武功不济,却仍是神剑山庄的庄主。”
若是对方这般态度问话他便如实回答,神剑山庄的颜面往哪里搁?
“只要你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四人再次开口,脸上都挂着一抹邪异的笑,看得人不寒而栗。
谢王孙皱眉:“什么好处?”
话音未落,四人同时运起内力,朝身后一拉……原来他们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中拖出几个麻袋,“咚”地落在地上。
其中一个麻袋的结被解开,里面竟滚出满袋珠宝,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谢王孙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到底是谁?”
这四人其貌不扬,出手却如此阔绰,这般满袋的珠宝,江湖上能拿得出的势力寥寥无几。
“你们想给我好处,却连身份都不肯透露,我又岂能轻易收下?”谢王孙沉声说道。
四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声音诡异而统一:“天魔无相,万妙无方,上天入地,唯我独尊。”
谢王孙走的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路,周遭既有寻常百姓,也不乏武林人士。
待听到那句话,他们浑身猛地一颤……这话所指,莫非是当年的魔教?
想当年,魔教血战中原,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命丧其手,江湖之上血流成河,最终还是铁中棠出手,才堪堪挡住了魔教的凶焰。
定了定神,谢王孙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那四人齐声道:“我等代表的是四天王。”
闻言,谢王孙双目骤然圆睁,满脸骇然:“莫非是魔教四大天王?”
“正是。”四人异口同声,随即取出一份血红色的请柬,隔空掷来,稳稳落在谢王孙身前。
请柬上纹路清晰,赫然是一把弯刀的形状,刀身弯弯,透着一股森然之气;其下还刻着四尊魔神,形态狰狞,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请柬上破壁而出。
只见请柬上,一尊魔神手执智磐,一尊手执法杖,一尊手托山峰,还有一尊手里竟托着一个形容模糊的女人,画面诡异莫名。
“果然是魔教,看来魔教也坐不住了!”
谢王孙一声长叹,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这条街道死一般的沉寂。
“是魔教!”
“魔教竟又卷土重来中原了!”
“刚一现身,就盯上了铸剑楼主!”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人群中炸响开来。
此刻,谢王孙二话不说,望向那四人冷声道:“魔教想入主中原,简直白日做梦!”
那四人身形一动,就要抽身离去。谢王孙当即追了上去,大街上的诸多武林人士也纷纷动身跟上。
他们中,有的与铸剑楼主素无瓜葛,甚至有的还与他有过节,但魔教不同……魔教若想染指中原,所有门派都该放下私怨,一致对外。
“无魔无相,万妙无方,上天入地,唯我独尊”……这魔教口号背后,是所有中原武林、神州武林人士共同的敌人。
然而谢王孙并没有追上。
他修习《惊龙秘籍》,武功却日渐衰退。
其他武林人士也没能追上,这倒不奇怪……他们在江湖上虽有名望,名头却绝大不过神剑山庄庄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谢王孙,满是难以置信:神剑山庄庄主的武功竟弱到这种地步?
实在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
这一刻,消息很快传遍了武林各处。
谁也没想到,青龙会的风波刚过,连西方魔教也要插手进来了。
此时,不少地方的酒楼茶馆里,说书人正讲着魔教的故事。
“各位客官可知?近来魔教竟给我们各大门派送了钱呢!”
殊不知,这些说书人,全是钟不忘暗中组织起来的,专门在各处散播消息。
此刻,就连钟不忘自己,也置身于一家酒楼之中,说起书来。
“列位看官,那魔教素来讲究人命高低,生死有常,此次送来的价值连城的珍珠宝玉,便是想买我们江湖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啊!”
“这魔教有四大天王,位置固定,个个神通广大。那孤峰天王布拉达,权法天王多尔甲,爱与天王班察巴那,智慧天王碟儿布,皆是魔功大成之辈。平日里他们行踪隐秘,难寻踪迹,但他们的厉害与神秘,那可是毋庸置疑的。”
“想当年,铁中棠勇战独孤残,而四大天王,也被武林中的英雄名士合力诛杀。然而,那一场大战,我们武林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钟不忘对江湖掌故了如指掌,将魔教的底细向众人娓娓道来:“只是昔年那场巅峰对决,只听说魔教教主以下,四大天王全部战死。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说不定他们已选出了新的天王,其实力想必又重回巅峰,这才有胆子再次进犯中原。”
“这位老先生所言极是!魔教之人,早已丧尽天良,只剩下一味的暴戾杀戮。”有人在台下附和。
“照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已身处极度危险之中了?”酒楼里,一位白衣人微微含笑,缓缓说道。
这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玉京。
青龙会的损失,他早已知晓,心中却毫无波澜。
青龙会发展多年,其中不少人与他心意相悖,此番被萧铸所灭,在他看来反倒算得上一件好事。
毕竟青龙会内部早已混乱……既有道君皇帝的人,也有严嵩、徐阶的势力,盘根错节,难理头绪。
如今白玉京自觉剑法已有所成,心中也生出与铸剑楼主一战的念头。
当年他尚年幼,没资格与上一代铸剑楼主交手,如今想来,或许已有资格与现任铸剑楼主切磋一番了。
同时,白玉京也想证实一件事情。
他,会不会其实就是当年的那个他?
不过眼下,白玉京心中最要紧的并非此事,而是魔教。
魔教来袭中原神州,这是所有中原人共同的大敌,容不得半分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