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沉。
沉得像浸了水的古铁。
他盯着萧铸,一字字道:
“我对你的身份实在好奇。”
“你……究竟是不是武林禁忌一脉?”
萧铸没有回答。
有些问题本就不必回答。
他只是淡淡道:
“你们放心。”
“即便没有我……”
“西门吹雪的剑,也足够应付大金鹏王朝的风雨。”
陆小凤眉峰微蹙:
“可霍休、独孤一鹤……”
“绝非易与之辈。”
萧铸忽然笑了。
笑得像远山上的雪。
“我知道霍休武功深不可测。”
“但你可知道……”
“他练的,不过是童子功。”
陆小凤怔住:
“只是童子功?”
司空摘星忍不住插嘴:
“童子功?”
“难道是街边摊上三文钱一本的粗浅功夫?”
萧铸摇头。
摇得很慢。
“记住……”
“这世上没有最差的武功。”
“只有最差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像剑锋扫过秋水:
“任何一门功夫,只要找到对的人,练到极致……”
“都足以横行天下。”
陆小凤等人肃然。
齐声:
“承蒙指教。”
有些道理本就很简单。
简单得像剑锋一样直白。
萧铸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古井泛起微澜:
“独孤一鹤身为峨眉掌门,”
“内力沉浑,刀剑双绝。”
“守,如铁桶金城。”
“攻,如雷霆万钧。”
他顿了顿,声转沉凝:
“更可怕的是他半生搏杀的经验……”
“这一点,”
“如今的西门吹雪……尚不能及。”
陆小凤颔首:
“不错。”
花满楼轻拂衣袖,似在拂去空中无形的剑意:
“我听得出……”
“西门吹雪的剑,出鞘便是巅峰。”
“要么敌亡,”
“要么己殒。”
他微微侧首:
“若三十剑内不能决胜……”
“剑势便会由盛转衰。”
陆小凤接口,字字如铁:
“而这天下,”
“绝无人能在三十招内败独孤一鹤。”
“西门吹雪……也不例外。”
萧铸忽然笑了。
笑意很淡,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笃定:
“放心。”
“若二人相遇……”
“死的定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怔住。
花满楼蹙眉。
众人皆露不解。
为何?
这结论从何而来?
然而下一刻,铸剑楼楼外传来一个声音:“请问哪位是陆小凤陆大少爷?”
此时天色已暗,铸剑楼正行在荒野之中。
这般环境,本不该有人出现,更不会有人专程来找陆小凤,偏偏就有人来了。
陆小凤不由得探出头去,只见来者是个山里的猎户,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拴着一只烤好的山鸡。
陆小凤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时,司空摘星开口问道:“你找陆小凤有什么事?”
那猎户将竹篮从窗户递给司空摘星,说道:“这是陆小凤的姑妈特地买来的,叫我送给陆大少爷下酒。”
陆小凤默不作声,司空摘星与花满楼则愈发诧异!
陆小凤竟还有个姑妈的存在?
下一刻,猎户转身便走了。
司空摘星和花满楼齐刷刷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叹了口气,没多做解释,只是拿起那个篮子走到一旁,从中取出一封信,独自看了起来。
随后,他运起内力将信件焚尽,把烤山鸡端到司空摘星等人面前,道:“你们吃吧。”
司空摘星忽然转头,眉梢挑得像两把出鞘的短刀:
“陆小凤,”
“你和那猎户……究竟是什么关系?”
花满楼的声音总是那么平静,却总能问出最锋利的问题:
“这铸剑楼走在荒山野岭。”
“那猎户怎会来得这般巧?”
“又怎会偏偏……只找你?”
陆小凤深深吸了口气。
这口气吸得很慢,很沉。
“他们以往……”
他缓缓道,
“从不会这样大意。”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萧铸。
像两道突然点亮的灯:
“看来是你的出现……”
“让他们慌了。”
他嘴角浮起一丝复杂的笑:
“慌到不惜在这种时候现身找我。”
“想必……”
他声音陡然一冷:
“他们已准备舍弃我了。”
“毕竟我和‘武林禁忌’混在一处……”
“在他们眼里……”
“已是叛徒。”
话音落下的刹那……
司空摘星瞪圆了眼。
花满楼微微侧首,
司空摘星猛地一震。
像被人迎面泼了盆冰水。
他死死盯着陆小凤:
“你从小和朱停一起长大……”
“他是鲁班门传人,鲁班门世代为朝廷效力。”
“你难道……”
陆小凤忽然笑了。
笑得像远山上的云,捉摸不定。
“也罢。”
“现在可以说了。”
“我是保龙一族的人。”
风忽然停了。
“当年有位先皇,死于武林禁忌之手。”
“保龙一族,便是为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