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年之数为名。”
“神水宫再强,不过是一时之盛。”
“而它,早已与这江湖同寿。”
“它是一条毒龙。”
“无人知其全貌,无人能撼其根基。”
他剑尖微抬,寒光乍现。
“但现在,它有了对手。”
“我创此基业,便是为斩龙而来!”
话音未落,他忽然昂首狂笑。
“听见了吗?”
“那是千军万马!”
轰——
轰隆——
大地开始颤抖。
如惊雷滚地,由远及近。
“我承认,”
“独战,或许胜不过你们。”
“但现在——”
黑衣人手臂一挥,直指远方烟尘。
“大军已至!”
“这局棋,你们已败,现在你们即将如丧家之犬一样。!”
风骤起。
恩与仇,原来只在转念之间。
前一刻还是龟兹国的座上宾,此刻已成仇敌。
夜帝袍袖一拂。
只吐出一个字:
“走!”
不必多言。
身影已动。
聚则危,散则生。
此刻——
唯有散,方能在死局中寻一线生机。
人影交错。
各奔东西。
萧铸与秋灵素相视一眼,掠向西侧。
夜帝携小燕,赤足汉开路,直取北方。
朱藻振袖,护住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苏蓉蓉一众,向南突围。
三路并进。
各寻生路。
……不知道跑了多久。
汗。
顺着胡铁花的脸颊滑落。
他抬手一抹,掌心一片湿凉。
苏蓉蓉扶住树干,气息微乱。
脸颊泛红。
“实在……跑不动了。”
朱藻驻足,回望。
目光如炬。
“我爹断后,可挡一时。”
“我们可以暂歇。”
楚留香背靠沙漠之中古树,神色凝重。
“如此野心,闻所未闻。”
胡铁花仰头灌了口水。
“何止野心。”
“他是想将整个江湖,乃至天下,都一手握住。”
朱藻眉峰紧锁。
“他所图,绝非江湖。”
“连皇权都想制衡……”
“究竟为何?”
“看不透。”
姬冰雁叹气:
“此人布局周密。”
“若不早思对策,必成大患。”
朱藻目光转向楚留香。
带着期许。
这个外甥的智慧,总是能照亮迷局。
“你可有法子?”
楚留香沉吟。
目光如深潭。
“这组织虽可怕,却非无懈可击。”
朱藻道:“为何?”
楚留香道:“人,终有一死。”
“无人能长生。”
“在他的时代,这个组织或许真能遮天。”
“但当他逝去,时代更迭……”
“这组织的根,便断了。如同江湖过往出现的许许多多可怕势力,最终输给了时间。”
朱藻长舒一口气。
不错。
人死如灯灭。
时代洪流滚滚,谁能逆势而行?
再庞大的组织,
也敌不过两个字——
时间。
江湖上,出现过不少势力,宛如坚固堡垒。
而时间,就是最沉默的掘墓人。
风住,尘落。
……谁也不知道。
石林深处,幽影重现。
去而复返。
只有两个人。
萧铸。
秋灵素。
石室幽暗,灯火摇曳。
秋灵素静静立着。
面纱轻拂。
她知道了秘密。
萧铸的秘密。
但她不会说。
永远。
有些恩情,比山更重。
是萧铸,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这恩情,她愿用沉默来偿还。
更何况——
她比谁都清楚。
在萧铸心中,万事皆可抛。
唯有一事至高。
铸剑。
所以他的真实意图……
绝非旁人所能揣度。
那背后藏着的,
是更深,更远的布局。
门,被轻轻推开。
萧铸步入一间石室。
没有妆台。
没有绣被。
没有锦帐流苏。
更没有那些炫目的珠宝。
但萧铸只一眼便断定:
这,就是石观音的房间。
一种无形的气息。
属于她的气息。
墙角,垂着一面天青色的布幔。
萧铸走过去。
伸手,拉开。
一面镜子。
巨大。
晶莹。
镜框上镶满翡翠与珠宝。
但任何珍宝,在这镜子面前都黯然失色。
它仿佛有生命。
带着一种魔性的魅力。
让人想顶礼膜拜。
萧铸的手,轻轻按在镜面上。
一种奇异的触感。
温润。
仿佛能感受到它在……呼吸。
镜中少年的倒影,似乎扭曲了一下。
幻化成另一张面孔。
当然,只是幻觉。
“好一面镜子……”
萧铸轻叹。
“竟是绝世的铸剑奇材。”
可惜。
即便得了这镜,加上从两位石观音处所得的铸剑奇珍……
依旧,拼凑不出完整的铸剑图录。
在当世的江湖里,明面上石观音的武功,已站在山巅。
明面上,唯有薛衣人可与她并肩。
共称天下第二。
只可惜,
武功再高,也高不过人心。
境界再深,也深不过执念。
原著之中,她终究败了。
败得猝不及防。
只因一面镜子。
一面她视若性命的镜子,碎了。
心镜既碎,剑心亦溃。
那一瞬间的破绽,被楚留香抓住。
仅此一瞬,便已决定胜负生死。
萧铸独立暗室,默然叹息。
“唉……”
“这些古系的高手,”
“强时,如神如魔,令人战栗。”
“弱时,却如孩童般……可笑。”
可以用一句话,形容楚留香的那些对手们,
最锋利的剑,往往斩不断最细的执念。
最无敌的人,常常输给最卑微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