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铸话音方落,赤足汉眉头一拧:
“是沙暴?”
夜帝却微微摇头。
他侧耳倾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片刻后,声音陡然一沉:
“沙漠里,有些东西……比沙暴更凶险。”
他望向远方的地平线,眼神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轰隆隆——”
那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愈来愈响。
楚留香、胡铁花、朱藻、小燕等人皆已听闻。
脸上闲适的神情瞬间褪去,换上如临大敌的肃然。
赤足汉看向小燕,下巴微扬:
“听听看,多少人?”
他知道这孩子天赋异禀。
小燕会意,这是考较。
他毫不犹豫地俯身,将耳朵贴上滚烫的沙地。
片刻,他抬头,语气斩钉截铁:
“是好大一波人马!”
“蹄声如雷,至少有数千之众。”
“而且蹄声规整,训练有素……”
“绝非乌合之众的沙匪。”
“依我看,是骑兵,两千有余!”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
风更冷。
沙更寒。
有些危险,听得见,却看不见。
有些杀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风沙骤紧。
龟兹王与琵琶公主听到动静,疾步而来。
“何事?”
楚留香声音沉凝:
“有骑兵逼近。”
龟兹王面色一凛,扬手——
金戈武士瞬间列阵。
箭在弦,刀出鞘。
肃杀之气弥漫沙海。
远处黄尘滚滚。
蹄声如雷,驼铃急促。
来势极快。
转眼已分作两翼,合围而上。
将众人困在核心。
一骑突出。
声如洪钟:
“我乃龟兹兵马大总管!”
“特来缉拿冒犯王驾的乱党!”
“交出人犯,可保平安。”
萧铸,楚留香与夜帝等对视一眼。
心中雪亮——
这“乱党”,正是龟兹王本人。
琵琶公主指尖发冷:
“父王……他们是来杀你的……”
龟兹王攥紧女儿的手。
指节苍白,声音却稳如磐石:
“莫怕。”
沙在鸣,风在啸。
有些忠奸,本就难分真假。
有些王旗,转眼就会易主。
夜帝依旧从容,目光闲闲地落在萧铸身上。
“眼下这局面,你看该如何?”
萧铸抬眼。
目光如剑。
“擒贼,先擒王。”
“千军万马,只取敌将首级。”
赤足汉胸膛起伏。
胡铁花眼中燃火。
小燕拳头紧握,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
乱军斩将!
这般壮举,正合他们脾胃。
光是想着,血就已烫了。
朱藻却轻轻摇头。
“省省吧。”
他瞥了眼小燕。
“这小子再练十年,或有可能。”
目光转向胡铁花与赤足汉。
“至于你们……”
话未说尽。
意思已明。
赤足汉肩头一塌。
胡铁花挠了挠头。
那股刚燃起的豪情,瞬间凉了半截。
有些热血,总需实力来撑。
有些豪言,终要被现实浇醒。
此刻风沙卷过战场。
龟兹王的呼喊在沙丘间回荡:
“尔等皆是龟兹儿郎,岂不识得本王?”
阵型微微波动。
士兵们面面相觑,握刀的手有些松动。
突然——
三骑异种骆驼破阵而出。
“糊涂!”
居中那人声如裂帛:
“新王已立,尔等效忠的是龟兹国,非是独夫!”
“莫被这昏君巧言所惑!”
龟兹王目眦欲裂:
“本王待尔等不薄,何故叛我?!”
左右二人面露愧色。
中间那人却冷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转向众军,声震四野:
“旧王庸碌,岂配大位?”
“新王当立,龟兹当兴!”
军心渐稳。
龟兹王连道三声“好”,怒极反笑:
“不想我龟兹,竟藏龙卧虎,有你这号人物……”
“你,究竟是谁?”
那汉人轻抚骆驼鬃毛,战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宋西湖。”
她微微一笑,如沙棘花开在刃上。
“贱名何足挂齿。”
“倒是陛下……还看不清天命么?”
有些忠义,抵不过一句挑拨。
有些王座,本就筑在鲜血之上。
夜帝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宋西湖身上。
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只有身侧几人能听见:
“此女气息……与石观音同源。”
“修的怕也是《天武神经》。”
“只是火候浅了三分。”
“绝非那老石观音本人……”
“当是她的另一传人。”
“论修为,尚不及已死的那位石观音。”
萧铸沉默。
本来,此刻现身的,该是吴菊轩
可无花早已亡故,断无可能再现。
而今来的,却是宋西湖。
他心下了然。
这是蝴蝶振翅后的涟漪。
宋西湖之名,在另一卷《新楚留香》中,确有其人。
任贤齐当年红遍天下,
能变成令狐冲,
还能变成盗帅留香的楚留香。
……此刻,龟兹王怒目而视,声如雷霆: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要杀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