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到了傍晚,非但没歇,反倒愈发猖狂起来。
天色早已墨黑,雨水连天接地,哗哗啦啦,砸在瓦上、地上、河面上,响成混沌一片。
津门老城,仿佛被扣在了一口巨大的水锅里,闷得人透不过气。
街面上早已没了行人,连野狗都寻了角落蜷着。
只有各家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风雨中拼命摇晃,投下昏黄破碎的光,照见水流湍急的路面。
津善学堂那处小院里,此刻却是人影幢幢,杀气内敛。
堂屋门紧闭,里面躺着被韩老头以银针封了穴道,灌了安神汤的刘守山,呼吸微弱,如同死人。
丁师傅一身劲装,外罩蓑衣,斗笠压得低低的,抱着他那杆长枪,蹲在廊下阴影里。
韩老头和沈伯则在东厢房里,门窗紧闭。
隐约可见烛光摇曳,两人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偶尔有低低的咒语声,朱砂笔划过黄符的沙沙声传出。
陈峥站在正屋门口,看着院子里默立雨中,荷枪实弹的二十名汉子。
这些都是常英精心挑选出来的好手,清一色的黑色油布雨披,下面是短打武装。
每人胸前交叉背着子弹带,手里端着花机关,或是张开机头的驳壳枪。
雨水顺着他们的斗笠边缘淌成水线,脸上却毫无表情,只有眼睛里闪着光。
常英自己也换了身利落的黑色制服。
腰间别着两把镜面匣子,正低声跟领队的两个小头目最后交代:
“……都听陈特派员的,他的命令,就是老子的命令!
进去之后,招子放亮,手要稳,心要狠!
那玩意儿不是人,别跟它讲江湖道义,见了就往死里打!”
“是!”
众人低吼应诺,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沉闷。
陈峥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院中。
他身着一件雨披,雨水砸在上面,哗哗作响,又汇成水流急泻而下。
雨披之下的青布短褂依旧干爽,但他并未系上兜帽,任由飘泼的雨水冲刷着脸庞。
雨水顺着黑硬短发流下,他却浑不在意,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兄弟,”
陈峥开口,“今夜之事,凶险异常。我们要对付的,非是寻常匪类,而是藏身裕昌当铺的邪祟。”
他顿了顿,继续道:“它害人性命,手段残忍,更欲祸乱津门。
我等受保委会所托,持督军府令箭,行此除魔卫道之事,义不容辞!”
“然邪物诡诈,或有非常之能。
今夜行动,一切依计划行事。
我带第一队十位兄弟,先行潜入,锁定邪物。
丁师傅与常巡官,带第二队,在外围策应,封锁要道。”
“一旦里面枪响或爆炸声起,丁师傅便带人突入支援。
外围由青帮弟兄把守,绝不可放走任何可疑之物!”
“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低喝,士气可用。
陈峥点了点头,看向常英。
常英会意,一挥手:“检查家伙!”
陈峥则走到东厢房外,轻轻叩了叩门。
韩老头拉开门缝,露出一张凝重的老脸。
“韩老,沈伯,家里就交给二位了。”陈峥低声道。
韩老头点点头,声音沙哑:“放心,这‘五行禁断’的阵势虽简陋,但可保你们不被等闲邪气侵扰。只要不是两个东西联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