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心里头憋了多年的那口浊气,怕是也借着这股劲儿,化开不少吧?”
老韩头悠悠道,转身从蒸笼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
又夹了一碟酱萝卜,推到陈峥面前。
“先垫垫。功夫长了,肚子里的声音打得比外头还响。”
陈峥也不客气,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又夹了块酱萝卜,嚼得嘎嘣脆。
“韩伯说的是。以往想起那些旧事,心里总像堵着块石头。
如今……不能说全忘了,但确实松快了不少。”
老韩头自己也盛了碗粥,稀溜溜地喝着,慢条斯理道:
“这就对了。
练拳不光是练筋骨皮,更是练心性,练一口气。
那口气顺了,百病不生,万邪难侵。
你这崩拳圆满,得了木行真意,算是真正在武道上扎下了根。
往后,只要根不死,总有枝繁叶茂的一天。”
他顿了顿,瞅着陈峥,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不过……我方才觉着,你身上除了这木行生发之气,还有点儿别的动静。
气血流转之间,隐隐约约,有点儿……推演卜算的味儿?
玄乎乎的,跟你这刚猛的外家路数,可不怎么搭调。”
陈峥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衍筮术他才初领悟,施展时自问已是极力内敛。
竟还是被这位老江湖嗅出了蛛丝马迹。
他沉吟片刻,觉得对老韩头无需隐瞒,便坦然道:
“韩伯慧眼如炬。昨夜崩拳圆满后,心有所感,侥幸悟得了一门粗浅的卜算之术。”
“卜算之术?”老韩头放下粥碗,兴趣大增。
“你且细说说,是个什么路数?
是六爻金钱课,还是奇门遁甲,或是梅花易数?
老丁可不懂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陈峥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都不是。无需外物,只凭自身心念气机起卦,名为‘小衍筮术’。”
“心念起卦?小衍……”老韩头捻了下胡子,眯眼思索起来。
“衍者,推演也。小衍……莫非脱胎于上古大衍之数?”
他看向陈峥,目光灼灼:
“你小子,试过了?卦象准不准?”
陈峥便将清晨起得蛊卦,心头生出的那点模糊感应说了出来。
“……只是觉得心头微沉,似有山雨欲来之感,具体如何,却说不真切。”
老韩头听完,半晌没作声,微微蹙起眉头。
“巽上艮下,蛊卦……”
他喃喃自语,“山下有风,物腐虫生。这卦象,可不是什么吉兆。
主事物败坏,积弊已深,需大力革新,方可挽狂澜于既倒。”
他看向陈峥,神色凝重:
“你初学乍练,心念纯净,气机感应最为直接。
这卦象,怕不是空穴来风。
映照的,或许就是你眼下这处境。
洋人、东洋人虎视眈眈,你那糟心的身世又是个隐患。
内忧外患,可不就是‘蛊’么?”
老韩头的解读,与他心中的模糊感应不谋而合。
“韩伯,这卜算之道,晚辈初窥门径,只觉其中玄奥异常,难以把握。
您老见多识广,可能指点一二?”
老韩头叹了口气,摇摇头:“这玩意儿,水深得很。
我年轻时也好奇,杂七杂八翻过几本卦书。
但也只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却不知其所以必然。
算得上是个‘略懂一二’而已。”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