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
男人负责揉面,炸油条。
女人则照应着豆浆、豆腐脑和几样小菜。
此时,已有几个小职员模样的华人坐在那里,埋头吃着早餐,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陈峥与常英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常英低声道:“这家的油条和豆腐脑是一绝,就是地方窄巴了点。”
“无妨。”
陈峥并不在意环境,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感知周围的气机上。
这租界区域,天地灵机似乎都很压抑。
尤其是日租界方向,与华夏武人阳刚炽热的气血之感,截然不同。
“两碗豆腐脑,四根油条,一碟咸菜。”常英熟络地点了餐。
摊主女人应了一声,盛好豆腐脑端上来。
豆腐脑上淋着卤汁,撒有香菜末和辣椒油,香气扑鼻。
油条也是刚出锅的,金黄酥脆。
陈峥拿起勺子,刚舀起一勺豆腐脑,还未送入口中。
街角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
还听到了物品摔碎的脆响。
以及一个老妇人哭腔的哀求。
棚户下的食客们纷纷抬起头,脸上神色,或是麻木,或是愤懑,或是恐惧。
但无人敢起身去看个究竟。
摊主夫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男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女人攥紧了围裙。
“求求你们!太君!行行好!这摊子是小老儿一家活命的指望啊!
这月的清洁费,我们已经交过了……”
老妇人的哀嚎声越来越近。
只见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
她被一个鬼子巡捕粗暴地推搡,很快便退到了这条支路上。
老妇人身后,是一个被打翻的提盒。
里面蒸好的包子馒头滚了一地,沾满了泥土。
一个半大男孩,看起来是她孙子,约莫十来岁,比陈闲还小。
男孩哭喊几声,想要去捡,却被另一个鬼子巡捕用警棍拦住,吓得瑟瑟发抖。
“八嘎!谁允许你在这里乱摆卖的?!妨碍交通,破坏市容!罚款!大大的罚款!”
那名推搡老妇的鬼子巡捕,一口生硬的中文。
唾沫横飞,脸上满是蛮横。
他腰间的皮带挂着警棍,显得威风凛凛。
“太君,冤枉啊!这里……这里不是主街,平时也没人管啊……我们真的交过钱了……”
老妇人瘫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不住地作揖哀求。
“哼!我说没交就没交!要么,现在交五十块大洋!
要么,没收你的东西,人跟我们回局子里!”
另一个鬼子巡捕狞笑不断,用鞋拨弄地上滚落的包子。
眼神戏谑,仿佛在玩弄两只蝼蚁。
五十块大洋!
对于这样一个沿街叫卖的小贩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恐怕她辛苦一个月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
周围的华人食客们,有的低下头,不忍再看。
有的拳头暗暗握紧,却又无力地松开。
有的则是事不关己地加快进食速度,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对摊主夫妇更是面无人色,男人下意识地把刚炸好的油条往里面藏了藏。
女人则紧紧靠着丈夫,身体微微发抖。
常英的眉头紧紧锁起,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他看向陈峥,低声道:“陈老弟,这帮东洋鬼子……太欺负人了!”
陈峥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洞虚灵眸】运转,那两名鬼子巡捕周身的气血在眼中清晰可见。
比寻常壮年华人要旺盛一些,但驳杂不纯,充满了暴戾躁动之气,下盘虚浮。
显然是仗着身份和武器横行,本身并无高深武艺在身,甚至就连整劲都没有。
他们的精神气息更是浑浊不堪。
就在这时,一名鬼子巡捕似乎觉得老妇人的哭嚎太过聒噪。
他不耐烦地举起警棍,作势就要朝着老妇人身上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