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像你一样!”
童言稚语,却很坚决。
陈壮看着小弟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听着他那番话,心中一酸。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陈壮不得不承认,二弟的眼光看得远。
留在津门,跟着自己,小弟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
最多是另一个挣扎在底层的陈壮。
而去讲武堂,虽然辛苦,甚至有危险,却是一条有可能改变命运,通往“人上人”的道路。
这世道,还有什么比手里有枪、身上有官衣更硬的底子?
陈峥见大哥神色松动,便又抛出了更重磅的安排:“而且,大哥,我不是只送小弟一个人去。”
他目光转向陈壮:“我的意思是,你和小弟,一起去。”
“我?!”
陈壮抬起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二弟,你开什么玩笑!
我……我这么大年纪了,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我去讲武堂能学什么?
人家怎么可能收我?”
“年纪不是问题,讲武堂也有为军中老兵、或有关系背景的人开设的速成班、教导队,不要求一开始就有多高的文化。”
陈峥显然早已考虑周全,
“大哥你为人稳重,吃苦耐劳,体力也好,去了那边,哪怕从最基础的学起。
将来混个行伍出身,哪怕只是个士官,也比现在强上百倍。
至少,没人敢再随意用鞭子抽你!”
最后那句话,揭开了陈壮内心的伤疤。
他下意识地又摸了下肩膀,那里被曲公子保镖鞭打留下的伤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是啊,如果没有二弟,自己现在可能还在码头上挨打受气。
甚至可能早就被打死扔进海河了。
陈峥继续加码,语气沉稳:
“大哥,你想过没有?
咱们兄弟三个,一个在津门立万,一个在军中扎根,小弟再打好底子。
假以时日,津门之地,谁还敢轻易动我们陈家?
我们才能真正地把根扎稳,不再是无依无靠的浮萍!
这不仅仅是为了眼前,更是为了我们陈家的以后!”
他描绘的这幅蓝图,既有强烈的诱惑力,也蕴含了巨大的风险。
陈壮听得心潮澎湃,又感到一阵阵心悸。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脚夫,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吃饱饭、不受气。
何曾想过如此深远、如此波澜壮阔的局面?
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不知谁家孩子的哭闹声。
陈壮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一方面是对于离开熟悉生活的本能恐惧,以及对自己能力的深深不自信。
另一方面,则是二弟描绘的那个充满希望、不再受人欺凌的未来。
以及作为兄长,想要为弟弟们、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的责任。
良久,他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看着陈峥。
“阿峥……哥……哥听你的!你说得对!咱老陈家,不能永远让人踩在脚底下!
我去!我陪小弟一起去!
就算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我也认了!
只要……只要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咱们兄弟以后能真正挺直腰杆做人!”
这一刻,陈壮的眼神不再只有憨厚,而是多了一丝坚毅的光芒。
他或许还不完全理解前路的艰险,但选择了无条件地信任二弟。
陈闲虽然对很多话还半懂不懂,但他看到大哥和二哥郑重的神色,也感受到了那股凝重的气氛。
他放下筷子,小声却坚定地说:“大哥,二哥,我不怕苦!我一定好好学!”
陈峥看着大哥和小弟,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将大哥和小弟送去讲武堂,远离津门这是非之地。
既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和前途,何尝不也是为了让自己少一份后顾之忧?
他接下来的路,注定充满了腥风血雨。
陈峥不能让他们一直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
“好。”
陈峥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拿起筷子,给大哥和小弟各夹了一大块红烧肉,
“既然决定了,那就这么办。讲武堂那边,我会尽快打点安排好。
你们在家也准备一下,尤其是大哥,趁着这几天,跟我学认几个字,到了那边不至于抓瞎。”
这时,陈壮却抓住陈峥胳膊。
方才的决绝换成了忧虑:
“等等,二弟!我们都走了,就剩你一个人在津门……这怎么行?
那些人对你虎视眈眈,你……”
陈峥反手拍拍大哥手背,语气平静:“大哥,放心。
我既敢让你们走,自然有我的安排。
你们安顿好了,我在津门才能放开手脚。咱们两头使劲,这家才真算立住了。”
陈壮见他目光沉稳,便松了手,重重把头一点:“你……千万小心!”
三人刚用过午饭,正在拾掇碗盏,忽听院门外传来叩门声。
陈壮搔首道:“大晌午的,能是谁?”
陈峥耳根微动,低声道:“大黄来了。”
砰砰砰!
敲门声不断。
“阿峥,阿峥,你在家吗?我大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