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峥缓缓收回手掌,露出一丝惋惜,转身对汤先生道:
“汤先生,看来是之前用刑过重,加之方才惊扰,他已油尽灯枯。我尽力了。”
汤先生看着已然毫无声息的老于,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一叹:
“罢了罢了。死了也好,总算有个交代。只是这口供……”
他懊恼地跺了跺脚。
刘刀快步上前,亲自探了探老于的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触手一片冰凉,毫无跳动。
他脸色难看地收回手,对着汤先生摇了摇头:“确实没气了。”
不得不说,二姐给的药的确不错。
短时间内,连明劲有成的武夫都瞒过去了。
常英最终道:“既然人犯已死,刀爷劳烦将尸体处理掉。汤先生,如实向督办禀报即可。”
刘刀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应下。
汤先生叹了口气,摆摆手,在两个卫兵的簇拥下,率先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牢房。
常英看了陈峥一眼,也迈步而出。
熊阔海走到陈峥身边,看着他微微苍白的脸色和垂下的右臂,嘿然冷笑道:
“陈老弟,好硬的劈拳!不过,这事儿没完!我青帮的几位堂主,明个恭候大驾!”
说完,晃着膀子,带着满腹疑窦走了出去。
转眼间,牢房里只剩下陈峥、刘刀以及几个手下。
刘刀看着陈峥,眼神复杂,最终拱了拱手:“特派员,请。”
陈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
转身离开了脚行私牢。
阳光有些刺眼。
陈峥站在脚行大楼外,微微眯起了眼睛,感受着体内气血的平复。
第一步,成了。
虽然过程比他预想的更凶险,与熊阔海硬拼一记受了些震荡,但终究是达到了目的。
老于的“尸首”,刘刀手底下的人自会尽快处置。
眼下得去寻胖子和瘦猴,瞧瞧“尸首”究竟被弄到哪儿去了。
思忖间,陈峥走到大堂,经过胖子与瘦猴身边时,暗运肺金雷音之法,凝音成线。
将此事传与他二人知晓。
他俩心领神会,不多时便依着刘刀的吩咐,前去处理尸首。
“特派员?”
身后传来常英的声音,“借一步说话?”
陈峥略一点头,转身随常英走出脚行,一同坐进车里。
车内,常英屏退左右,只余他们二人。
“特派员,今日这事,您怎么看?”
常英先开口,神色凝重,
“熊阔海怕是已经盯上您了。”
这年轻人,初次在租界见面时,他便觉陈峥与众不同。
第二回再见,陈峥出手更是狠辣果决。
今日虽未动枪,却比拔枪那刻更叫人脊背发凉。
他的武道进境之快,超乎常英的想象。
方才若没看走眼,陈峥怕是已悟出“真意”。
十八岁的真意武夫?
常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过。
因此,常英没提陈峥先前那些小动作,只拿熊阔海说事。
陈峥却不慌不忙,淡然道:“熊阔海不足为惧。
他今日发难,无非是青帮不愿见我们在保委会坐大。
搅浑水、掀风浪,本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他目光一转,看向常英:“眼下要紧的,是趁着钱先生回去报信这段空档,把咱们自己的局面理清楚。”
常英身体微微前倾:“特派员指的是……?”
“保委会。”
陈峥吐出三个字,“保委会,不能只是个空架子。
你的兵要进来,名正言顺地接管部分防务和稽查权。
我想要尽快整合老城区,明确职责,划分好利益。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盘散沙。”
常英点头:“特派员说得对。
我这边已经挑选了一队精干弟兄,随时可以进驻几个重要的码头和货栈。”
顿了顿,常英迟疑片刻,还是道:“只是,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快了?
那些小帮派虽然不敢明着与我们对抗,但在青帮的授意下,恐怕……”
“怕什么?”
陈峥打断他,“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谁跳出来,正好拿来立威!”
他语气平淡,话语里的杀伐之意却让常英心头一凛。
他点头:“是,我明白了。
回头我就把章程拟出来,请特派员过目。”
陈峥嗯了一声,又道:“查查青帮在津门,背后是谁在撑腰,越快越好。”
“对了,还有明天带上兄弟们,陪我去青帮香堂走一趟,喝喝茶,说说理。”
常英闻言,眼角微微一跳。
去青帮香堂喝茶?
这哪里是喝茶,分明是闯龙潭虎穴!
青帮在津门根深蒂固,各堂口香堂更是戒备森严,高手众多。
陈峥此举,无异于将自己送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