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处处拾掇得干净利落,微微点了点头。
陈壮忙迎上来,有点局促地在衣服搓了搓手:
“丁师傅,您老怎么得空来了?
快屋里请,灶上还煨着刚熬好的米粥,热腾腾的,给您盛一碗?”
“就在这院里罢,敞快。”
丁师傅摆摆手,自顾自走到廊下的条凳坐下,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
“壮小子,别张罗,有啥吃啥,填巴肚子就行。”
陈壮哎了一声,赶紧转身去灶间忙活。
陈闲有些怕这个板正的老头儿,缩在陈峥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瞧。
丁师傅瞧见了,脸上皱纹舒展了些,朝陈闲招招手:“小猴崽子,躲个什么劲?过来。”
陈闲瞅了瞅二哥,陈峥推了他一把,他才磨磨蹭蹭挪过去。
丁师傅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几块芝麻糖,塞到陈闲手里:“拿去吃,正窜个子的时候,别亏着嘴。”
陈闲眼睛一亮,接过糖,小声说了句“谢谢丁爷爷”,就欢欢喜喜跑到一边啃去了。
陈峥进屋搬了张矮桌出来,陈壮端上一碗稠糊糊的米粥。
一碟酱瓜,俩杂合肉面馍馍。
丁师傅也不挑,端起碗呼噜呼噜喝得香甜。
“师父,您今儿过来是……”陈峥在一旁坐下,试探问道。
丁师傅咽下嘴里的粥,眼皮一抬:
“怎么,你小子挪了新窝,师父我来认认门都不成?
再一说,今儿个你不是要去那劳什子脚行大会么?”
陈峥心下明了,师父是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瞧瞧,多半也有话要交代。
他嗯了一声:“辰时才去,时辰还早。”
“早?”
丁师傅哼了一声,
“心里有底没有?那地方,可不是你平日练把式的场子,讲的是拳脚,论的是功夫。
那里头,三教九流,牛鬼蛇神,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海了去了。”
“弟子明白。”
陈峥沉声道,
“只是眼下这光景,不去不成。
刘刀摆明了要借这由头生事,曲家那边也瞪着眼瞅着,躲是躲不过的。”
丁师傅放下碗筷,拿起馍馍咬了一口,嚼了几下,才不紧不慢道:
“躲不过,那就得迎上去。
武夫的路子,讲究个一往无前,可也不是愣头青去送死。
我问你,倘或在会上,有人逼你出手,你待怎讲?”
陈峥略一沉吟:“看情形。能不动手最好,若逼到份上,速战速决,不留手尾。”
“分寸呢?”丁师傅追问,“打残?打死?还是点到为止?”
陈峥目光一冷:“谁想断我的生路,我先绝了他的念想。至于死活,看各人造化。”
丁师傅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你小子,煞气是重了些。
不过,这年月,心不狠,立不稳。
记着一条,动手之前,先把退路瞧准了。
打不过,不丢人,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师父。”陈峥把这话牢牢记下。
丁师傅吃完最后一口馍馍,拍拍手,却不见起身。
反而又装了一锅烟,慢悠悠地点上:
“得,饭也吃了,话也说了。
我就在你这廊下歇歇脚,抽几口烟。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陈峥闻言,心头先是一愣,随即豁然开朗。
师父这是不放心,要亲自坐镇家中。
有他老人家这尊定海神针在,就算有人想趁自己不在,对大哥和小弟下黑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这份无声的护佑,比千言万语更显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