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峥活动了一下手脚,只觉得周身轻盈,却又力贯四梢,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家屋门。
堂屋里的油灯早已熄灭,只余一点微弱余烬。
他走到桌边,并未惊动里屋熟睡的大哥。
取出怀中那张《大公报》,金瞳泛光,又仔细读了一遍。
这一次,结合自身实力的提升和对未来清晰的规划。
再看这些时局消息,感受又自不同。
压力依旧,却更多了几分底气。
无论周婉清目的为何,无论时局如何变幻。
他自一拳一脚,稳扎稳打,提升实力,囤积物资,看清方向。
乱世如炉,淬炼真金。
他陈峥,便要做那真金,更要在这炉火中,练就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
将报纸仔细收好,他这才脱衣上炕,在小弟陈闲身边躺下。
听着身旁三弟均匀的呼吸声,他心中一片宁静。
闭上眼,不再刻意去想拳法炁功。
只让身体自然放松,残留的温热真炁自行缓缓运转,温养身心。
今日种种收获,已沉淀下来,化作他武道根基的一部分。
翌日还需勤练不辍,方能将这根基打得更加牢靠。
想着明日大哥要去购粮,自己也要继续去学堂打磨功夫。
生活虽不富裕,却充满了奔头与希望。
在这纷乱的世道,拳头要硬,心思要活,家人要护。
如此,方能挣得一份立身之本。
思绪渐渐沉淀,倦意袭来。
陈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沉沉睡去。
窗外,传来一声遥远的鸡啼,划破了津门沉寂的夜空。
然而,这片宁静却并未漫入学堂的人心。
这几日学堂里头,胖子和瘦猴俩人的举动,着实有些蹊跷。
自打陈峥黑擂扬名那晚起,他俩瞧陈峥的眼神就变了。
先前不过是师兄对师弟的寻常态度,至多因他练功刻苦,多三分尊重。
如今却常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一见陈峥过来,便噤了声。
脸上堆笑,却又有些不安。
陈峥练拳时,他俩总在不远处磨蹭,递汗巾、送凉茶比往日更勤快三分。
胖子有一回搓着手,讪讪道:“陈师弟,如今这世道,能打是真能耐……俺们这些没跟脚的,就盼着有个倚仗。”
瘦猴也顺着话头,眼神闪烁:“是啊,刘刀那厮……哼,可不是厚道人。”
话只说半截,便又咽回去,只余下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峥心下雪亮,这乱世之中,拳头硬固然令人敬畏。
若再有些捉摸不定的背景,更叫人想攀附又不敢贸然开口。
他只作不知,依旧每日练功不辍,却也将这两人反常举止看在眼里。
直到今日。
晨光熹微,浸染津门。
海河上的水汽尚未散尽,码头传来的煤灰味儿。
老城里煎饼馃子的芝麻香。
还有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鸦片烟膏甜腻。
种种味道糅合一起,很是复杂而鲜活。
津善学堂的演武场上,呼喝声此起彼伏。
陈峥刚练完几趟形意拳,周身热气腾腾,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黄土地上。
他收了拳架,气息绵长,只觉得一夜休整后。
体内那缕赤阳真炁愈发活泼,对劲力的掌控也更精微了些。
他扯过搭在兵器架上的旧汗巾,擦了把额角脖颈的汗水。
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师父老丁屋后头用凉水冲个澡。
再换上身干净的衣服,好清爽利落地去拜访韩老头。
“陈兄弟,留步,留步。”
两声呼唤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