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镖局。
后花园的雨亭里,裘卓群和王茂相对而坐。
“我早就说过,想通过云龙营来作文章,根本行不通。”
裘卓群面色显得有些难看,沉声说道:“难道咱们还能真的将此事捅给云龙营,让龙啸介入此事?”
王茂抿了一口茶水,轻笑道:“裘兄,此次你我二人带着人手浩浩荡荡的登门,看似没有达成既定目的,但实则已经已经达成目标了。”
“哦?”
裘卓群闻言,面露不解之色,道:“王兄何出此言?你早就猜到柴帮不可能将人交出来?”
王茂幽幽道:“裘兄,你仔细想想,如果你是柴颂,手下有人劫镖还暴露了身份,你会将人交出来吗?”
听到王茂这句话,裘卓群语气一滞,不由陷入了思量。
如果是自己柴颂,下面人参与劫镖,那不管自己是否参与其中,恐怕都是泥点子掉裤裆,不是屎也变成屎了。
到了那时,整个柴帮还如何在云龙县立足?
故而不论如何,哪怕是参与劫镖之人,真的是柴帮的人,也绝对不能声张。
这事关柴帮声誉,哪怕是得罪镇远镖局和县衙,也绝对不能服软,作出自证清白这种蠢事。
裘卓群眉头微蹙,不解道:“既然王兄明知柴帮不会交人,那为何还要如此去做?”
然而刚问出这句话,裘卓群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王兄是想借此打草惊蛇,让柴颂去自查此事?”
王茂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裘兄猜的不错,王某此举,就是让柴颂卷入其中。”
“我们走后,柴颂势必要展开调查,确认是否真是帮内之人参与了劫镖一事。”
“否则仅仅只是我们暗中调查,得花费多少时间,柴帮那些入品武夫,难道还会撸起袖子伸出手臂让你检查?”
“有这个时间去调查,估计劫镖之人早就把镖物带出云龙县范围了。”
裘卓群却是疑惑道:“就算柴颂展开自查,恐怕也是会秘密进行,我们又如何知道柴帮内的消息?”
“这一点裘兄就不必担心了。”
王茂轻笑道:“柴帮有位香主,看上了城内一名刚新婚燕尔的妇人,然后便暗中出手谋害了她丈夫......”
“他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但经过我顺藤摸瓜的调查,还是掌握了足以将他定罪的证据。”
“只要柴帮内有所动静,通过此人,我们自然就会知晓。”
裘卓群眼睛一亮,笑道:“王兄真是高,裘某佩服。”
王茂不由想起在柴帮时柴颂说话的语气,目光闪过阴冷之色。
“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等柴帮自乱阵脚,然后便是咱们的机会。”
“到时候,只要咱们抓到这个参与劫镖之人,再通过他把脏水往柴帮一泼,日后这云龙县,就不会再有柴帮容身之地了。”
裘卓群点了点头,冷笑道:“王兄放心,若是真能借此扳倒柴帮,想必钱帮也会出份力的,到时候,集县衙,镇远镖局,钱帮三大势力,我倒要看看,柴帮如何继续在云龙县立足?”
王茂似是想起了什么,好奇道:“裘兄,老弟倒是有些好奇,你先前所说,被劫的镖物中,有高达十余件打造黄兵的陨铁,和一块龙鳞,总价值高达二十万两......”
“托镖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贵重材料?”
裘卓群摇了摇头,苦笑道:“此人身份神秘,找上镇远镖局时,头戴斗笠,并未展露真实面目,不过听他的口音,应该不是云州之人。”
王茂摇头,缓缓说道:“口音想要改变太简单了,我只是好奇,在云州境内,竟然会有人能找到龙鳞这种锻兵材料,莫非那个传说是真的?”
裘卓群道:“王兄,你指的那个传说,是咱们龙陵道的由来?”
“不错。”
王茂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大虞先祖皇帝,自千余年前一统九道三十七州。”
“云州隶属于龙陵道,而龙陵道的由来,是早于大虞建国之前。”
“传言在万年之前,有一条八阶玄龙突破九阶,成功晋升的同时,遭受雷劫重创,在此奄奄一息之际,被当时那位尚未晋升武神的神秘武夫偷袭致死......”
“也正是因此,这片地界广为流传着曾有真龙葬身于此,故而被取名于龙陵道......”
裘卓群道:“据传那位武神当时尚处于一品武夫之境,之所以要击杀那头真龙,便是想要借那头真龙一身宝贝,来冲击武神之境。”
“若是在双方正处于巅峰时,当时只有一品修为的神秘武神,恐怕都得死在那头真龙手里。”
“他之所以能得手,完全是因为那头真龙为了抵御雷劫,已经遭至重创,否则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
“王兄所说的这个典故,时隔这么多年,是否为真谁也不清楚。“
“不过镇远镖局所押送的那片龙鳞,恐怕并不是九阶真龙之鳞。”
王茂闻言,心头一动,道:“王兄可否仔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当时这趟镖,那人找上门来时,是希望通过镖局从崇山县押送至宣宁府的百兵坊,准备将这批材料打制成兵。”
“那块龙鳞我曾亲眼看过,长宽各约五尺,黑色泛光,敲击时静谧无声。”
“若是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一头八阶玄龙的鳞片,估计是谁在机缘巧合下,意外得到了这块龙鳞,最后久经辗转落入此人之手......”
“这块龙鳞的质地,充其量也只能打制出一件玄兵软甲,若想锻造一件玄兵重铠恐怕材料上还有所欠缺。”
听完裘卓群讲述完的这一切,王茂思忖片刻,幽幽道:“如此重要的东西,裘兄为何不亲自押送?”
裘卓群摇头道:“裘某本来是准备亲自押送此次镖物,但因为临时有事,才让镖局内的蓝文魁负责这趟镖物押......”
“哦?”
王茂眉头一挑,笑道:“那敢问裘兄,你因何事才放弃此次押送?”
裘卓群苦笑道:“说来也是凑巧,有人找上镖局,指名要我负责护送一物去往蓝山县,酬金不菲,然后......”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面色一变。
他失声道:“王兄,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特意支开我,甚至可能是委托人,在暗中劫掠镖物,然后获取镖局的赔偿?”
王茂目光深邃,轻笑道:“身为云龙县衙门的捕头,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可不敢乱说。”
裘卓群面色阴沉,不禁陷入了沉思,仔细推敲着此次事件的始末。
这一趟镖物若是找不回来,那镇远镖局就要为此支付二十万两的赔偿,这无疑是镖局的一次巨大损失。
……
柴帮,聚英堂。
自从送走裘卓群和王茂后,柴颂便屏退所有人,只留下蔺紫峰,孔擎,傅天寒三位堂主,和身为柴帮军师的司徒腾。
“司徒先生,裘卓群和王茂气势汹汹的登门,你怎么看待此事?”
柴颂看向司徒腾,不由问道。
迎着几人的目光,司徒腾轻笑道:“此次登门,应该不是裘卓群的主意,若是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王茂的意思。”
“哦?”
蔺紫峰疑惑道:“他应该知道,为了柴帮的声誉,咱们都不可能同意他们的提议,为何还要做这种事?”
“很简单。”
司徒腾幽幽:“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听到司徒腾这番话,柴颂等人面色齐齐一怔,目露不解之色。
“帮主仔细想想,既然明知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那他们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司徒腾轻笑道:“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咱们自乱阵脚,然后露出破绽。”
“毕竟咱们帮内达到入品级的武夫,高达三十多人,这么多人一一调查过去,得浪费多少时间?”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咱们自己调查。”
“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话,王茂应该是在咱们柴帮埋了探子,一旦咱们揪出帮内那个参与劫镖之人,他们便会趁此机会,抢先一步将此人缉拿,顺便拷问参与劫镖的其他人身份......”
“同时还有另一个问题。”
另一个问题?
柴颂心头一动,缓缓说道:“军师的意思是,他们一旦找到这个参与劫镖之人,会通过他向咱们柴帮倒脏水,然后借此造势,让柴帮在云龙县除名?”
听到柴颂这个猜测,蔺紫峰三人面色顿时异常铁青。
这简直是一条毒计!
不用费多少气力,就能改变云龙县当前势力格局。
司徒腾点点头,笑道:“若是能借此除掉柴帮,那柴帮在云龙县发展的一切产业,自然就会被瓜分。”
“王茂身为衙门之人,所能得到的资粮并不多,若是能借此机会,通过瓜分柴帮分一杯羹,想必他还是很乐意的。”
“也只有如此,裘卓群找上门时,他才会冒着得罪柴帮的风险卷入此事。”
“若是没有好处,他怎么可能出手?”
蔺紫峰道:“真是没想到,王茂竟然还抱有这种打算。”
“军师,那我们该如何做?”
傅天寒目光阴冷道:“要不要找个机会,将这家伙给除掉?”
“想通过瓜分咱们柴帮来分一杯羹,我倒要看看他牙口够不够硬。”
听到傅天寒这番话,司徒腾不由苦笑一声,道:“傅堂主,经营一方势力,并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
孔擎道:“军师,那依你的意思?”
司徒腾轻叹道:“为今之计,是咱们比他们早一步找到帮内这个参与劫镖之人,然后将这个内患给杜绝......”
柴颂道:“依照军师的猜测,肯定就是咱们柴帮之人所为吗?”
“目前还无法确定。”
司徒腾摇头,接着道:“不过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他看向蔺紫峰三位堂主,幽幽说道:“三位堂主麾下,各有三位香主。”
“云龙县就这么大,若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三位堂主麾下的哪位香主还是没有露面,那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