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良对此倒是没有任何隐瞒，如实告知了张尚。
“陈先生如今在闻喜县外的山中隐居，平日除了著书立说，也会教导附近村落的孩童。若是刺史亲自去请，想必他不会推辞。”
“好！”张尚当即起身，“那就劳烦王家主随我一道前往。”
当即，两人带上李明月，乘坐马车离开新绛县。
半日后，马车进入闻喜县境内。
正值初夏，山间草木葱茏，鸟语花香。
马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李明月撩开窗帘，望着窗外的景色，轻声道：“这陈先生倒是会选地方，此处清幽雅致，正是隐居的好去处。”
又行了一炷香工夫，在一处清幽的山谷中，十几间茅屋依山而建，竹篱环绕，门前流水潺潺。七八个村童正坐在树荫下读书，琅琅书声在山谷间回荡。
一位布衣老者手持书卷，在孩童间缓步巡视。
见到张尚一行人自马车上下来，老者吩咐孩童继续学习，随即含笑迎上前来：“王公今日怎么得闲来这山野之地？”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张尚和李明月，露出一抹疑惑：“这二位是？”
王元良介绍道：“这位是张刺史。这位是刺史的…”
李明月接话：“在下李明月，是刺史的随行侍卫。”
陈望闻言，神色并未因“刺史”二字而有太大波动，只是依礼拱手，从容道：“山野之人陈望，见过张刺史，见过李侍卫。”
张尚还礼道：“久闻陈先生清名，如雷贯耳。今日冒昧来访，是想请先生出山，掌新绛县学。”
陈望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多谢刺史美意。只是老夫隐居已久，早已习惯这山野清净，恐怕难当此任。”
张尚早料到他会推辞，从容道：“先生先不必急着拒绝。我听闻先生当年辞官，是因为不满周文方把持学政。如今周文方已伏法，正是重整学风之时。”
陈望神色稍动，但仍未松口：“刺史有所不知，如今县学积弊已深，非一人之力能改。”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先生这样的清流之士。”张尚环视那些认真诵读的村童，“先生在此教书，固然能惠及十数人。可在县学任教，却能影响千百学子。”
接着，他将教授头衔道来：“我欲聘请先生为新绛县学教授，此职虽非朝廷所封官衔，却在县学中行教授之实，掌训导之责。若先生能助我重整县学，立下标杆，我必当禀明朝廷，请旨册封先生为名正言顺的教授。”
陈望沉默片刻，道：“既然刺史如此看重老夫，老夫便出个题目考考刺史。若刺史能解，老夫随刺史出山。”
张尚微微一笑：“先生请讲。”
陈望抬手指向树荫下那些正专注诵读的孩童，问道：“刺史觉得，他们读书，有什么用？”
张尚的目光随之落去。
那些孩子，一个个摇头晃脑，读得认真，却也仅限于“读”。
他们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书本，所念所学，全凭口耳相传，强记于心。
若将他们方才念过的字写在面前，他们多半是认不出的。
这些孩子，几乎注定与功名无缘，更不可能靠读书出人头地。他们的家境，也支撑不起科举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