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阴沉着脸，没有接话。
他何尝不知书吏说得在理，但一想到这些规范都源自张尚的绛州，就觉着胸中憋闷。
来到工地的值房，王璟立刻便着手查验相关资料。
崔明则全力配合，无有不允。
一番审查之下，并未发现任何问题，民夫工钱待遇等等，都符合标书上的内容。
“曹丞可还要查验其他？”崔明面上恭敬地问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
王璟冷哼一声：“不必了，本官还要接着巡视下一路段。”
说罢，也不停留，上了马车就走。
崔明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不屑撇了撇嘴：“什么东西。连殿试都进不去，跑来我这里耍威风。我呸！”
……
一路巡查，王璟每到一处路段，必先直奔工地，见到伸缩缝后，便会厉声要求该路段的管事填充伸缩缝。
可这些能当上管事的，哪个不是人精？尤其是在施工队这种新兴行当里被族中委派而来的，必然都有着几把刷子。
他们碍于王璟的身世不好当面拒绝，可话里话外都是推诿周璇，软钉子一个接一个地递过来。
任你王璟如何生气，我就是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想我们改可以，让路政司项监令下达公文，我们马上改。你这个监察曹的曹丞，可没那么大面子。
这位初出茅庐的世家公子，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家族内外，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太原王氏，他是备受宠爱的嫡系子弟，人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可离开家族后，先是科举折戟沉沙。托关系进了路政司，接手的第一份差事，还是他主动请缨而来的差事，就让他撞了个满头包。
这些管事们表面上恭敬，实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最让他憋屈的是，这些人个个都捧着施工注意事项说事，字字不离“规章”，句句不离“制度”，让他明明满腹怒火，却硬是无处发泄。
“曹丞，前面就是陕州路段了。”书吏见他脸色难看，小心提醒道，“这段是绛州建工承包的路段。”
绛州建工！
一听见这四个字，王璟瞬间来了精神。
这一路上积压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出口，他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本官倒要看看，这张尚带出来的工程队，到底有多大本事！”
他刻意没让人通报，而是直接驶入工地。
马车刚一停下，王璟朝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与其他路段相比，这里的施工更加井然有序，工匠们分工明确，各种他在前面路段从未见过的工具也在这里出现。
王璟一路来也算见识过不少施工队了，可无论是民夫的熟练度，亦或是配合程度，更甚者，因为有着诸多新式工具的使用，这里铺设的进度都要快上许多。
他脸色愈发难看，带着书吏靠近，随即冲着施工的民夫喊道：“你们这里的管事呢？给本官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