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杰书收下标书，看了王元良一眼，道：“明智之选。王家主看来对此路段势在必得。”
这段路山路居多，蜿蜒曲折，且有悬崖。换做别家承接这段路，项杰书还有些不放心，没想到唯一有经验的绛州建工居然选择承接这段路。
不过稍一想，他便明白了原因。
好修的路段大家都想要。绛州建工想同那些实力强大的世家权贵竞争，反而机会渺茫。
可陕州段不同。
这段路肉眼可见的难，利润却高不到哪里去，竞争的必然少。
王元良坦然一笑：“项监令明鉴。陕州段确实难修，但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有经验的工匠。我们绛州建工愿为朝廷解忧。”
项杰书满意点头：“好，王家主回去等消息吧。”
项杰书并未一味地仿照绛州情形。
这场招标会，他没有用拍卖形式，而且打算将标书全部收上来，依据各家的实力与报价，综合考量。
“在下告退。”
王元良也不多叙旧，朝着项杰书抱拳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收完全部标书，项杰书立刻召集文书曹曹令、曹丞以及计财曹曹令、曹丞。
“给你们七日时间，用张氏统计法将各份招标文书的数据统统汇总，形成简易表格送至我的案头。”
筹备了许久的路政司，首次迎来挑战。
就在路政司忙碌起来之际，长安水泥厂内，程处默正在值房内接待一众长辈。
然而，值房内丝毫没有晚辈与长辈的和谐，反而一副争锋相对的模样。
“程家小子？”牛进达蒲扇般的大手拍在案几上，“这里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叔伯，老夫以前还给你把过尿，这水泥价钱，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程处默陪着笑，身子却坐得笔直：“牛叔，这水泥价格是总部定的，小侄实在不敢擅作主张。”
“放屁！”另一边的侯君集瞪起眼睛，“谁不知道这水泥厂是你和怀玉、宝琳三人在管？降价几文，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值房里坐满了长安城的武将勋贵，个个都是程咬金的老兄弟。此刻他们七嘴八舌，把程处默围在中间，俨然一副不降价不罢休的架势。
程处默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父亲，见对方正优哉游哉地品着茶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放下心来。
怕就怕老头子为了面子胡乱答应，如今看来老头子还是有分寸的。
“诸位叔伯。”程处默毫无惧色，“水泥厂虽是侄儿与两位兄弟在管，可每一文钱的进出都要入大唐水泥的公账。今日若给叔伯们降价，明日别人来讨价还价，侄儿该如何应对？”
说着，他嘿嘿一笑：“诸位叔伯想买水泥修房子，侄儿是理解的。哪怕让我私人给你们掏钱修，都好过为了这几文钱的价，跟侄儿争来争去呀。”
众人见程处默去了一趟绛州，竟像脱胎换骨一般，从原先那个直来直去的二愣子，变得这般能言善道，圆滑得几乎赶上他爹程咬金了，一个个听得牙疼。
让一个小辈出钱替他们修房盖屋？
这事儿传出去，他们的老脸都没地搁了。
有人忍不住指着他笑骂：“你这小子，好的不学，尽学你爹那一套！油嘴滑舌的，哪还有半点我们将门子弟的耿直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