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士子见谢正从容不迫,被激起了几分好胜心。他下巴微抬,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傲:“太原,王璟。”
他特意加重了太原二字,其意不言自明。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太原,又姓王。
毫无疑问是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乃是天下有数的名门望族,贵为五姓七望,其子弟在科场中向来是强劲的存在。
王璟目光扫过谢正三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我王氏在绛州有一支脉,只是听族里人谈起,这一脉中备受众望的年轻一辈,竟在一场所谓的州试中落榜。”
“族中长辈分析,或是由于绛州刺史寒门出身,素来视我等士族为敌,因此特意设了一个所谓的州试,使其落榜。”
这话一出,谢正心中了然,原来症结在此。
天下王氏出太原。
绛州王氏虽然只是太原王氏支脉,然而毕竟是太原王氏出身,王璟又年轻气盛,想要想要替同宗出头也在情理之中。
顺便还能攻讦一番张刺史。
周围之人果然受其言语蒙蔽,议论起张尚。
李文彦与孟亮大怒。
张尚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岂容他人侮辱,正要出声反驳,却见谢正开口,于是按捺住怒意。
谢正不骄不躁,并未因对方的身份怯懦,淡然道:“刺史设州试以验真才,王珩落选自有其因。倒是你既为太原王氏俊彦,当知科场之上,凭的是真才实学,而非家世门第。”
王璟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绛州刺史昔日任职中书省时,便与我族叔有过节,更曾在这荟英楼内侮辱我族先祖,如今他去了绛州,谁又知那所谓的州试是否公允。”
谢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并不知道王璟族叔何人,也不清楚刺史昔日在荟英楼是如何侮辱的王氏先祖,但以刺史的为人,绝不会无端生事。
他的语气冷了下来:“张刺史在绛州大兴教化,重实务而轻虚文。王珩落选,非才学不济,只是不合绛州取士新规罢了。”
“刺史曾在大年三十晚举办诗会,王珩无论是诗会亦或是对联,都位居第二,刺史并未失其公允,你擅自歪曲刺史公心,实非君子所为。”
王璟被这番话说得面色一阵青白,片刻后冷笑道:“你倒是替张刺史辩解得殷勤。莫非你就是靠着这般逢迎,才得了他的青睐?”
这话已近乎人身攻击,李文彦与孟亮再也按捺不住,齐声喝道:“王璟,休得无礼!”
谢正却抬手制止了二人,目光平静地看向王璟:“我谢正,凭的是真才实学通过州试。倒是王兄,在此凭空臆测,未免有失太原王氏的门风。”
顿了顿,谢正沉声道:“既如此,不如科场上见真章。不久春闱,你我同场竞技,以文章论高低,以才学定输赢。届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好!”王璟咬牙应道,“既然你自诩才学,那便依你所言。春闱之后,我定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世家底蕴!”
说罢,他拂袖转身,带着随从快步离去。
“我们也走吧。”
回到客栈,李文彦与孟亮仍愤愤不平。
“何必与这般人一般见识。”谢正坐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抿一口,“春闱在即,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多读几页书。”
孟亮犹自不平:“这太原王氏未免太过嚣张,竟敢当众污蔑刺史。”
“清者自清。”谢正放下茶盏,“这几日我便不出门了,专心研读经义策论,以待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