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返回。
抵达刺史府后,张尚立即召集州府主要官员开会。
堂下众官尚且沉浸在近日商贸繁荣、税收增长的喜悦中,见张尚面色沉肃,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诸位。”张尚开门见山,“今日本官与陈长史亲赴汾河,发现河水已降三成有余,河床大片裸露出来,可见去岁雪灾融水之利已尽。今天时少雨,若持续下去,夏粮减产乃至绝收,便在眼前。”
堂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有人面露惊诧,有人将信将疑。
毕竟,城外工地上依旧热火朝天,市集里依旧人声鼎沸,半个多月无雨,在往年也并非罕见。
见众人惊疑,张尚便问道:“尔等可以回忆回忆,今春下了几场雨。”
堂下众官闻言,皆是一愣,随即陷入沉思。
这一细想,不少人脸色渐渐变了。
掌管田园事宜的仓曹参军赵德拧着眉头,喃喃道:“使君这一提,下官才想起来…今春除了雪化时地面泥泞,真正称得上降雨的,似乎…似乎只有三月初下过一场小雨,也仅仅只下了半日…”
“不错。”另一名老成的主簿也捻着胡须回忆,“往年此时,至少也该有六七场像样的雨水了,今年却…若非使君提及,下官等竟都忽略了此节。”
陈子明肃然道:“正是如此!去岁大雪,今春融雪之水丰沛,不仅滋润了土地,也让我等麻痹大意,以为水源充足。实则天时早有不谐之兆,只是被暂时的充裕掩盖了。如今积雪化去,底墒消耗将尽,若再无有效降雨,旱情爆发恐在旦夕之间!”
张尚见众人已然警醒,便不再赘言,开始征集意见:“天时不等人,救旱如救火。尔等都有何良策?”
赵德率先开口,他主管粮仓与农田,对此最为关切:“刺史,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节流!应立即下令,全州境内所有水源,无论河溪井泉,优先保障农田灌溉。同时,严令各酒坊、染坊等耗水行当在此期间减少用水,每日用水由官府定数。”
摊丁入亩过程中躲过一劫的王朗紧接着补充:“赵仓曹所言极是。不过节流之外也当开源,下官建议即刻开凿新井,尤其是在那些距离河道较远的高地村落。可令各村社自筹部分人力,州府拨付专款补贴,鼓励打井。”
绛州现在有钱,何况刺史说过该花花,这个时候不正是需要花的时候吗?
掌管百工众艺的士曹参军赵文桥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下官认为,打井的同时,也当传令各县,开沟建渠,将汾河之水引入农田。”
陈子明皱眉道:“如今汾河水位下降,若是再持续下去,只怕更为水枯,除非能将沟渠挖的极深,否则徒费民力,却未必能见效。”
张尚听到这里,一抬手:“不白费。”
众官吏全都看向刺史。
张尚接着说道:“若只是一味深挖沟渠,确是事倍功半。那我们为何不能设法让低处之水,逆流而上,灌溉高处之田?”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众官吏看向张尚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
没想到一向英明的刺史居然说出如此不切实际的话来。
水往低处流乃是天理,就如太阳东升西落般,是万古不易的道理。要让水逆流而上,除非是神仙手段!
陈子明轻咳一声,委婉说道:“刺史忧心农事,下官感同身受。只是这引水上高处,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