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员外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然而，张尚话锋一转：“不过本官提醒郑员外，既然郑员外要按田契来丈量，那不在田契之内的田地，便与郑员外无关了。”
说罢，张尚示意清丈队开始丈量已登记的田亩，自己则带着李明月先行离开。
看着张尚离去的背影，郑员外脸上的得意之色全无。
回城的马车上，李明月不解地问：“郎君为何不再坚持？”
张尚微微一笑：“强扭的瓜不甜。今日我们若强行逼问，佃户们出于畏惧未必敢说真话。不如给他们些时间权衡利弊。“
“那郎君打算如何破局？”
“简单。”张尚打了个响指，“将周遭的田地全部丈量出来了，那些未在官府备案的田地便是无主之地。”
“至于这些无主之地先前是谁的，我不管，反正以后是官府的。”
对付这些人，就是得简单粗暴。
你想跟他们坐下来好好谈，他们反倒会得寸进尺，不如直接掀桌子，按规矩办事。
李明月恍然大悟：“郎君高明！如此一来，那些隐田就成了无主荒地，郑家若想保住田地，就必须主动来找郎君，或者干脆放弃掉。”
“正是如此。”张尚笑了笑。
返回刺史府后，张尚对陈子明吩咐道：“将其余清丈队收回来，这几日全力丈量郑家庄和临近几个庄子的田亩，我要看看这几个庄子有多少不在田契上的‘无主’之田。”
按照以往综合进丁税的规定，田亩其实没必要隐藏，可很多田是由官府卖的。
这里面就会发生实际卖了两亩地，却只给开一亩地的田契。
剩下那一亩不在田契里的地，地主可以花低价买入，而这部分卖地的钱也能进私人腰包。
这就是隐田的由来。
所以张尚只需要将田契上的地量出来，剩余没田契的地。
谁卖的你找谁去。
陈子明领命而去，很快调集了整个新绛县所有的清丈队，开始对郑家庄及周边庄子进行地毯式丈量。
消息传到郑员外耳中，他顿时慌了神。
那些不在田契上的隐田，一旦真被认定为无主之地，可就和他无缘了。他当初花了大价钱买的地，不能就这么被收回去。
郑员外急匆匆赶回府中，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正在厅中品茶，此人乃是荥阳郑氏派来的郑文轩，为的便是应付突发状况。
“文轩，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郑员外一进门就诉苦，“那张尚太过分了，竟要将我的田地认定为无主荒地！”
郑文轩放下茶盏，淡淡道：“此事我已听闻，你当初购买隐田，本就于法不合。如今张尚按章办事，便是我也不好出面。”
“可是…“郑员外急道，“那些地是我花真金白银买的。”
“糊涂！”郑文远呵斥道，“你贪图小利，购买隐田，如今被人抓住把柄，被罚没了也是活该。”
郑员外如遭雷击，瘫软在地上。
郑文轩见状，内心万分不满，却也只能安慰一声：“不过你放心，前阵子是我不让你申报真实田亩，这份损失族里会弥补。”
倒不是郑文轩嫌钱多烧得慌，不让郑员外申报真实田亩，而是不能迁就张尚。
他不报隐田，才会有人跟着效仿，才能对张尚的新政实施，造成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