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被张尚呵斥的缩起脑袋。
张尚见状,冷哼一声,指着文绉绉的布告:“这般写法,百姓看不懂,不敢捐,衣物凑不齐,灾民冻饿而死,这便是你想要的体统?”
主事被问得冷汗涔涔,连忙躬身:“下官不敢,下官愚钝!只是…若御史台以此参劾…”
“一切自有本官承担!”张尚斩钉截铁,“立刻按本官所言,重写。再找几个嗓门洪亮、口齿清楚的胥吏,就在这捐募点前,反复大声宣讲。”
说到此处,他冷冷开口:“你若是觉得做不了,那便滚回去,本官亲自来。”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主事再不敢犹豫,连忙陪同张尚返回义捐点,按照张尚所说重写。
很快,一张用大白话写就的新告示贴了出来,文章虽不如之前华丽,却胜在通俗易懂。
胥吏们扯开嗓子,照着告示内容大声吆喝起来:“都来看都来听啊!绛州遭雪灾啦!朝廷救灾缺衣少毡!”
“捐棉衣一百件或五十领毛毡,陛下亲赐‘积善之家’匾额!”
“捐旧衣破毡也记功,便宜买煤还上红榜!”
洪亮的吆喝声在西市口回荡,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陛下亲赐匾?”一个穿着绸缎的商人停下脚步,疑惑地凑近。
“真的假的?捐衣服还能得御笔匾额?”旁边有人质疑。
胥吏见状,更加卖力地喊道:“千真万确!布告在此,陛下金口玉言,捐百件棉衣或五十领好毛毡,御笔亲题‘积善之家’,挂在府上光宗耀祖!”
那绸缎商人眼神一亮,他经营布庄,百件棉衣对他而言并非难事,若能换来御笔匾额,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荣耀。
“这位官爷。”商人挤到前面,“若是捐了,这匾额何时能得?由何人颁发?”
胥吏按照张尚事先的交代,朗声回答:“登记造册,即刻上报长安县衙核实,由县令呈报御前。一旦核准,陛下御笔亲书,敲锣打鼓送至府上,并载入地方志书,流芳百世!”
这话如同在巨石滚入平静的湖泊中,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商贾巨富们看重的是“御笔金匾”和“光宗耀祖”,而普通百姓则对“便宜买煤”和“上红榜”更感兴趣。
“官爷,捐一件旧袄子,真能便宜买石炭?”一个老汉怯生生地问。
“老丈放心!”胥吏快速回应:“无论捐多捐少,姓名住址记上,凭户籍牌去石炭司买煤,每买一文钱的蜂窝煤可多得两块。您所在的里坊门口,还会张红榜公示善行,让街坊四邻都晓得您做了好事。”
“每一文钱能多得两块煤?还能上红榜?”
人群骚动起来。
对于升斗小民而言,实实在在的优惠和脸面上的光彩,具有同样的吸引力。
“我捐!我家有件半新的羊皮袄!”
“我回去找找,应该还有几床旧褥子!”
“快,回去告诉东家,这是天大的好事!”
人群迅速分流,一部分普通百姓赶回家翻找旧衣物,而更多的富户家仆或商人本人,则直接围住了义捐点,急切地询问具体细节,表示要立刻回去准备崭新的棉衣和厚毯。
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先前还心存疑虑的户部主事目瞪口呆,对张尚佩服得五体投地:“侍郎神机妙算!下官…下官真是鼠目寸光。”
张尚微微颔首,并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