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往往羡慕皇家生活,可皇家的这位太子,却也在羡慕百姓的生活。
对李承乾这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而言,自由与夸赞远比锦衣玉食更加可贵。
“自然是真的。”张尚给出肯定的答复,“臣像殿下这般年纪时,若能及殿下十分之一的勤勉自律,家中的长辈怕是都要去祠堂告慰先祖了。”
张尚得肯定,彻底让李承乾放下了最后的防备。
“张舍人真是…妙人。”李承乾的语气轻松了许多,甚至带着点亲昵,“与孤平日里见的那些先生、大臣们,很是不同。”
“臣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张尚谦逊一笑,见气氛已然融洽,双方也建立了信任,便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正轨,“说起来,殿下难道就没有朋友一起玩耍吗?”
李承乾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轻轻摇了摇头:“父皇与师傅们教导,储君当稳重持身,不宜与臣子过往甚密,且课业繁重,也并无多少闲暇。”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又微微亮起:“不过…杜荷有时会入宫相伴,他性子活泼,知晓许多宫外的趣事,与孤也算谈得来。”
“杜荷?”张尚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闲聊的姿态,“可是已故杜相家的二郎?”
“正是。”李承乾点头,提到玩伴,语气更轻松了些,“他虽比孤年长几岁,却并不迂腐,常与孤说些长安街市的见闻,或是新奇的玩意。”
张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温和,仿佛只是随口感慨:“莱国公家教严谨,杜荷想必也是知礼守矩之人,能得陛下与殿下信重,时常出入宫禁相伴,确是非常人可及。”
李承乾并未听出深意,只当是寻常的称赞,还附和道:“杜荷确是机敏,有时孤课业上遇到难处,他虽不擅经义,却能另辟蹊径,说些典故趣闻帮孤解乏。”
张尚闻言,不动声色问道:“杜荷能时常入宫陪伴殿下解闷,确是难得,想必是陛下或皇后特赐了恩典,允他时常进宫?”
李承乾不疑有他,想了想道:“倒也并非特意恩准,杜荷因其父之功,得授散骑常侍之衔,虽为闲职,却也因此有出入禁中的符牌。”
“后来,孤特请旨父皇,让杜荷陪伴孤读书,父皇念他与孤年龄相仿,又是杜相之子,便也应允了。”
张尚感慨一声:“能得陛下与殿下如此信重,时常召至身边相伴读书,杜荷当真是好福气。想必他在东宫之中,也能如殿下这般勤勉向学,不敢有丝毫懈怠吧?”
李承乾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杜荷性子跳脱,哪里静得下心长久读书。”
“他来了东宫,多半是陪孤说会话,或是将他从宫外听来的趣事说与孤听,逗孤开心。”
“有时孤需温习书籍,他便自个儿在偏殿等候,或是去书房寻些杂书闲览,倒也无拘无束。”
张尚心中猛地一凛,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殿下待友宽厚,是杜荷的福气,能得殿下准许,在东宫书房自在阅览,可见殿下对其信任有加。”
李承乾被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自己对朋友大方,略带得意地点了点头:“孤视他为友,不想他如孤一般拘束,便由他在东宫行走。”
信息已经足够。
张尚不再多问,转而笑道:“殿下仁厚。有友如此,课业之余也能稍解烦闷,确是好事。”
他又与李承乾闲聊了几句宫外趣事,见时机差不多,于是起身告辞:“与殿下一番交谈,如沐春风,臣不便过多打扰殿下功课,这便告退了。”
李承乾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不好强留,只得道:“张舍人日后若得闲,可常来东宫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