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还在大牢中给几个兄弟讲三国演义,却不知在长安城内,他已经声名鹊起。
他于荟英楼内痛斥世家子弟的壮举被编成各种版本,经过几日时间的发酵,在街头巷尾流传开。
“听说了吗?那日在荟英楼中将世家子那帮人骂的哑口无言之人,乃当朝中书舍人张尚。”
“嗯?发生了何事,我近几日在家中苦读,不知也。”
“哎呀呀!文博兄,你可是错过了一场惊天好戏!就在前几日,有一人在荟英楼宴请程小公爷、尉迟小公爷他们...”
他绘声绘色,将一众武将子弟如何被崔瑾等人言语挑衅,张尚为兄弟出头,如何反唇相讥,又如何痛斥世家端碗吃肉,放筷骂娘一事添油加醋说出。
尤其是最后那一段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更是说得抑扬顿挫。
“张舍人直骂得那崔瑾、王桓等人面无人色,体若筛糠,最后如丧家之犬般狼狈而逃。”
“如今满长安都传遍了,都说张舍人这话,骂尽了尸位素餐之辈,道尽了吾等寒门学子的心声!”
这人复述一遍后,已是面色潮红,激动不已,仿佛身临其境般。
那被称为文博兄的青衣书生听得目瞪口呆,手中茶杯倾斜,茶水洒了半桌都浑然不觉。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他脑中反复回荡着那几句如刀似剑的话语,只觉得一股久违的热血自胸中涌起,冲得他头皮微微发麻。
“好!骂得好!”猛地一拍桌子,他激动地对同伴道:“这张舍人…真乃吾辈楷模!此言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若朝中能多几位这般敢言直谏、不畏豪强的诤臣,何愁吏治不清明?!”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那些世家子,平日仗着祖辈余荫,眼高于顶,视我等如无物,张口闭口便是血脉清贵,如今被张舍人撕下那层遮羞布,痛快!真是痛快!”
同伴连忙拉他衣袖,低声道:“文博兄,慎言,慎言啊!”
他这才稍稍冷静,但胸膛依旧剧烈起伏。
相同的场景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上演着。
消息很快便传入宫中。
这位掌控着整个大唐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坐在两仪殿的御案后,翻阅着百骑司呈上的密报。
密报上详细记录了张尚在荟英楼的每一句惊世之言,以及市井民间的种种反应。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底却掠过一丝快意和赞赏。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李世民低声重复着这几句,“好小子,这话倒是替朕说了许多想说却不能轻易说的话。”
他深知,这番话的威力绝不仅仅在于辱骂,若是继续扩散下去,足以动摇世家根基。
“无难,传朕口谕给百骑司。”
无难立刻躬身:“奴婢谨听圣谕。”
李世民的手指在密报上轻轻一点:“让他们想想办法,让张尚这番高论传得更广些,更远些。不只是长安,洛阳,淮南道、河北道…凡世家盘踞之地,朕要让更多读书人、更多百姓听到这些话。”
无难心中剧震,陛下这分明是要借张尚之口,打击世家的威望。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应道:“遵旨!奴婢这就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