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烛火通明,李世民正伏案批阅奏疏。
无难脚步匆匆却又不失恭敬地走入殿内,低声禀报:“陛下,京兆府尹急奏,称半个时辰前平康坊怡芳苑内发生殴斗,涉及宿国公、吴国公等府上公子,还有…张舍人。”
李世民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惊讶道:“张尚?程处默几个带张尚去怡芳苑了?”
言语中,似乎对殴斗一事并不上心,反倒对“张尚去了怡芳苑”这事更显关注。
他放下朱笔,脸上露出一副八卦的笑容:“朕还以为他只对赚钱和骂人有兴趣,说说,怎么回事?可是处默那几个混小子惹是生非,牵连了他?”
无难深知陛下对这几家勋贵子弟的秉性了如指掌,连忙回话:“启禀陛下,据京兆府报及现场多方查证,此番事端,起因并非程小公爷等人,实是张舍人率先动的手。”
“哦?”李世民眉梢一挑,兴趣更浓了,“他先动的手?这倒稀奇,为了何事?”
以他对张尚的了解,这位向来动口不动手。
动手还是第一次听见。
无难如数答道:“据张舍人口述,他出恭回房途中,正遇倭国人出门,二者相撞之际,张舍人避开,那倭国人站立不稳撞上了门框。”
“而后倭国人反诬张舍人撞他,要张舍人下跪道歉,张舍人自是不肯,谁知倭国人不依不挠,惹恼了张舍人,张舍人因此动粗。”
嘭!
李世民猛地一拍御案,方才那副八卦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要吃人般的狰狞。
“好一群蛮横无理的倭人!蕞尔小国,仰我鼻息,习我礼仪,竟敢让朕的中书舍人给他道歉!真当我大唐刀锋不利否?!”
无难连忙低下头。
李世民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立刻下令处置那些倭人的冲动,目光重新落到无难身上,语气依旧冰冷:“张尚可曾受伤?”
“回陛下,张舍人腰间为碎瓷所伤,创口颇深,流血不少,但已及时包扎,休养几日便可无碍。”
听到张尚虽受伤,但无大碍的消息,李世民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只是眼底的寒意仍未消失。
他冷哼一声:“倒是便宜了那些倭奴!若张尚真有闪失,朕必让他们后悔生在这世上!”
随即,他才问起:“倭人使团那边可有动静?”
无难躬身,面色凝重:“倭人使团副使吉士长敏已连夜递表抗议。”
李世民目光骤然锐利:“抗议?”
“是。吉士长敏声称其国子民在唐遭受无端袭击,重伤数人。”
“他们坚称自家使节只是私下饮酒寻欢,对中书舍人绝无任何言语不周之处,反指张舍人出手打人,重伤友邦使节,有损两国和睦。他们要求严惩张舍人,并赔偿倭人损失,否则难以向其国主交代。”
“好!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李世民不怒反笑,只是笑声中透着寒意,“朕的中书舍人被他的属下侮辱,倒成中书舍人的不是?他们伤了朕的人,还敢要朕给他们交代?”
在倭人与张尚之间,李世民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相信张尚。
既然张尚说对方侮辱他了,那必然是侮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