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郑克明见探子的反应,不满的呵斥一声,随即放下茶盏,问道,“发生了何事?莫非那些游侠被轰出来了?”
探子咽了口唾沫,慌慌张张地回应道:“掌柜的!他们…他们的盐…那雪盐…是真的!白得像雪!细得像沙!比咱们的青盐还要好。”
“而且…价格的确只卖三十文!”
“你说什么?!”郑克明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世间怎会有这等盐?还只卖三十文?!”
“千真万确啊掌柜的,”探子又支支吾吾道,“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郑克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越发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他,立刻厉声催问。
探子哭丧着脸回应:“而且…而且咱们找去的那些游侠儿,刚堵上门没多久,金吾卫的人就来了。”
“带队的是宿国公家的小公爷程处默。”
“他们二话不说,就把人全抓走了。现在对面铺子门前已经排满了人,百姓都跟疯了一样抢着买!”
“程处默?!金吾卫?!”
郑克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踉跄着倒退两步,重重跌坐回椅子里。
“程咬金怎么会插手进来?”郑克明喃喃自语,片刻后似乎想到什么,“金吾卫的到来显然不是碰巧,这就说明程咬金…不,甚至可能连陛下…”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深想下去。
若是自己猜测正确,这便意味着张尚的大唐盐业根本不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幸进之臣在胡闹。
其背后站着的是以程咬金为代表的军方勋贵,甚至可能还有皇帝的默许与支持!
否则,金吾卫怎会如此精准、迅速且强硬地出手?
程处默又怎会亲自带队?
“快!立刻派人去禀报本家!出大事了!要出天大的事了!”
将比青盐品质还高的盐卖到三十文一斗,甚至还将在两个月后降至十文一斗。
如此低廉的价格与如此高的品质,他们郑氏的盐还怎么卖?!
这根本不是竞争,这是要掘了他们世家的根啊!
郑克明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郑氏遍布天下的盐铺门可罗雀、库房堆积如山的惨淡景象。
而一旦失去了盐这一暴利的进项,荥阳郑氏这棵参天大树,便如同被斩断了最主要的根系。
族中子弟优渥的用度、庞大的门客开销、维系各方关系的厚礼、乃至在朝野上下打点的巨额花费等等。
都将无以为继!
探子被郑克明的疯狂模样吓傻了,呆呆地立在原地。
“快!快去啊!”郑克明见探子还愣在原地,气得几乎呕出血来,抓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告诉主家!张尚此子,绝不能留!”
“他的制盐之法,他的盐场,必须毁掉!不惜一切代价!否则我荥阳郑氏…危矣!”
探子被砚台砸中额头,顿时血流如注,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同样的一幕,相继在其余世家盐铺上演。
五姓七望盘根错节,盐这一暴利的行当,谁家都有。
大唐盐业的出现,影响最大的毫无疑问便是门对门的郑氏盐庄,但其余世家的盐铺,同样不能幸免。
大唐盐业的影响力一旦彻底扩散开,必将如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他们赖以生存的盐利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