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军马场最重要的戏份终于拍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剧组的气氛都为之一松。
没有刻意的庆功会,也没有冗长的总结,大家默契地各自散去,收拾那些陪伴了他们许久的行装器材。
帐篷要拆,灯光设备要装箱,胶片要仔细归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疲惫、成就感和淡淡离愁的复杂情绪。
其他人还好,第一次出来拍戏的朱琳却有些舍不得,她太喜欢骑这里的马了。
然而,有韩三坪这么个热络人在,想静悄悄地离开这片热情的土地,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天色刚擦黑,老村长就带着一群牧民,牵着马,提着东西,浩浩荡荡地来了。
牧民们带来了自家酿的青稞酒、马奶酒,扛来了整只刚宰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肥羊,还有大块的牦牛肉干、奶疙瘩。
不等剧组的人推辞,空地中央的篝火已经“噼里啪啦”地燃了起来,冲天的火光瞬间驱散了草原夜间的寒意,也照亮了一张张质朴而热情的笑脸。
“你们给我们这儿留下了电影,留下了故事,我们没啥好东西,就请你们吃顿肉,喝碗酒,暖和暖和!”
老村长握着陆晓雅和韩三坪的手,话语简单,却情真意切。
得~
这下子,什么离愁别绪都先靠边站了。
盛情难却,更何况是这般真诚的款待。
工作人员们迅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纷纷围拢过来。
篝火上架起了烤全羊,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诱人的“滋滋”声,香气随风飘出老远。
大碗的酒倒上了,不管是白的还是奶白的,都透着豪爽劲儿。
陈屿端着碗青稞酒,看着眼前这景象,不由得感慨:
这少数民族和汉人喝醉了酒,状态真是不一样。
人家是载歌载舞,用艺术表达快乐;
我们呢,多半是勾肩搭背,脸红脖子粗地开始吹牛比——“想当年我……”“不是跟你吹……”。
他咂摸了一口碗里略显浑浊却醇厚甘冽的酒液,心里暗笑。
不服不行,这艺术细胞和表达方式,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虽然主要是肉),气氛彻底热烈起来。
酒精像是最好的润滑剂,让语言不通的隔阂消失了,只剩下笑容和比划。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牧民们率先围成圈子,手拉着手,脚步踢踏,唱起了悠扬而节奏感极强的民歌。
那歌声高亢嘹亮,穿透寒冷的夜空,与篝火、星辰交相辉映,带着一种原始而动人的力量。
脚步整齐划一,踩在地上发出沉闷而欢快的响声,圈子在转动,笑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绽放。
这热烈的情绪迅速传染了整个剧组。
陆晓雅导演显然被这纯粹的快乐打动了,她笑着被老村长拉进了舞圈,虽然脚步生疏,跟不上复杂的节奏,但跟着转圈、跺脚,也笑得像个孩子。
韩三坪更是如鱼得水,早就一手拉着一个黝黑的牧民小伙子,一边大声学着调子(尽管完全不在调上),一边努力模仿着步伐。
那场面,滑稽又真诚,引得周围人大笑。
朱琳喝了几口酒,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草原上的星星。
她看着热闹的舞圈,又瞥见旁边端着酒碗微笑旁观、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加入的陈屿,眼珠一转,几步就蹦了过来。
“陈老师!别光看着啊!一起来!”朱琳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兴奋和特有的清脆。
陈屿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朱琳同志,这个我真不会,完全不会!我肢体不协调,上去就是给大家添笑料的。”
陈老师又是一键三连,不过朱琳很明显不吃这一套。
“怕什么!又不要你考试!”朱琳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会我教你!很简单,就是跟着走,跟着跳!你看陆导不也跳得挺好?”
“我那叫跳得好?陆导那是给面子……”陈屿还想挣扎。
朱琳把脸一板,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挥了挥小拳头:“陈屿同志!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加入革命队伍!你不跳……你不跳我就揍你!”
说完自己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屿被她这半威胁半耍赖的劲儿弄得哭笑不得,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工作人员也跟着起哄:
“陈老师,上啊!”
“别怂啊陈老师!”
“人家姑娘都这么主动了,陈老师你真怂~”
酒精和这火热的气氛到底还是上了头,陈屿把心一横,碗里剩的酒一口闷了,把碗一放:“跳就跳!谁怕谁!大不了同手同脚!”
他被朱琳欢快地拉进了舞圈。
一开始果然手脚僵硬,差点把自己绊倒,引得朱琳和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哎呀,左脚!不对,先抬这个!跟着我!”
但很快,在朱琳耐心的带领下,在周围热烈节奏的裹挟下,陈屿渐渐放开了。
他发现自己虽然依旧跳得毫无章法,但还是快乐得到处转圈圈。
跟着大伙一起转圈、跺脚、呐喊,那种单纯的、释放的快乐,是前所未有的。
之前的他觉得加入这种活动有点傻,有点尴尬,完全是旁观者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