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路克，你觉得朕的那些孩子如何？”雷恩萨斯毫无征兆地开口，声音里已经褪去了方才的苍老和疲惫。
“陛下，大皇子行事缜密，四皇子明辨事理，八公主意志坚定。”
不知何时，一个高挑的精灵便出现在了雷恩萨斯身侧。
他穿着一袭绣着星辰的蓝色长袍，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精灵特有的长尖耳从发间露出。
“全都是优点啊？”雷恩萨斯如此说道。
“他们都是您的孩子，当然是人中龙凤。”艾路克面不改色地说。
“而且陛下，您应该比臣更清楚一切。”他说道，“在您眼皮底下，有秘密可言吗？”
“你可真会开玩笑。”雷恩萨斯哈哈地笑了两声，“你可是我们的宫廷魔法师，你比朕厉害多了。”
“朕又不像你，懂得预知魔法。”他幽幽地说，“还是有很多事情，是想也想不通的。”
“艾路克，你觉得这世界奇妙吗？”他毫无征兆地说道。
听到这跟前面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艾路克依旧神情淡然：“这雷纳尼亚，的确很奇妙。”
“对啊，奇妙到让朕时常觉得，有些许刻意了。”雷恩萨斯不紧不慢地说。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未来？”艾路克闭上眼睛，如此问了一句。
“如何处理吗？难啊。”雷恩萨斯摇着头，声音里透出前所未有的疲惫，“怎么选，都是错的。”
“不选，也没有时间了。”他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自己纠结在一起的胡子，嘟囔道。
“八十岁明明不算老，为什么朕会如此疲惫？”他不禁问道。
他抬起头，被眉毛遮住的眼睛似乎看向了艾路克：“果然，人类的寿命还是短了些。”
在雷纳尼亚，人类的平均寿命不过六十载，而精灵的生命却能长达两百年。
“又或者说，朕太弱了。”他捋着胡子，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呢喃。
“大抵是陛下您劳心劳力了。”艾路克斜斜地看了一眼雷恩萨斯，说，“陛下怎么可能弱呢？您的灵魂坚如磐石。”
艾路克沉吟了片刻后，便说道：“陛下，有什么难的事情，臣可以提供绵薄之力。”
“就如您所说，臣毕竟是宫廷魔法师。”他开口朝着雷恩萨斯微微躬身。
“不用了，你既然看得那么清楚，就在边上看着就行。”雷恩萨斯随口说道，摆了摆手。
“臣遵命。”艾路克平静地应了一声。
“不过你觉得朕的那些孩子能像你一样，看得清楚吗？”雷恩萨斯斜斜地看向艾路克。
艾路克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久到仿佛时间已经静止。
“有的能。”他最后说，“有的已经被迷了眼。”
精灵停顿了片刻，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怕是没什么机会看清了。”
......
......
“贾法尔，你的那个老父亲，命不久矣了。”
离开大殿的贾法尔，肩膀上传来一阵声音。
“虽然他一直坐视不理，但你也没必要诅咒他。”贾法尔无奈地说，“诺亚，他终究是我的父亲。”
“我不会诅咒任何人。”诺亚淡然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寿命将至，死亡对于凡人而言，本就是不可避免的终点。”金龙一字一顿地说，“这是自然的法则。”
“用魔法可以违背常理，但也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如果不是利用术士的魔法，那就是向另外一种东西祈愿。”金龙诺亚冷冷地说。
虽然没说清楚，贾法尔知道诺亚想说的是蛮神。
这个世界上会有能满足“长生”愿望的蛮神吗？想必会有的。
只要祈愿力足够多、足够强烈、足够纯粹，那么愿望就能催生出对应的蛮神。
长生不死，治愈绝症，获得无上的权力......这些深植于人心底的欲望，正是蛮神最好的养料。
“人又怎么可能没有愿望？”贾法尔不禁感慨出声，那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甚至可以说，有智慧的生灵多少都有自己的祈愿。
哪怕是当初达里斯城的那些狗头人，也能诞生蛮神。
因人的祈愿而诞生的蛮神，到底有多少？贾法尔根本不打算去细想。
“所以才会有蛮神。”诺亚说道，“你还是多想想办法，阻止那些被蛮神精炼的家伙吧。”
精炼——它意味着一个人的灵魂和信仰被蛮神彻底侵蚀、同化，成为蛮神在现世行走的忠实信徒和力量容器。
蕾妮尽管不知道蛮神的事情，但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异样。
“达里斯城监狱里面那样的家伙，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例子。”诺亚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在你们这个安布拉城，还有更多被精炼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