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温柔地舔舐着沙滩,拍打着不远处一艘巨大的船只。
那不是他们来时乘坐的落鲸号,而是血眼海盗团的旗舰。
那个术士把他们送错地方了?
哈林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下意识地在身边摸索。
下一秒,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一个不算大的箱子正安静地躺在沙地上。
这便是术士送给他的饯别礼,里面装满了宝石,还有一些魔导器。
哈林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想压都压不住,这原来就是所谓的柳暗花明。
人生大起大落无所谓,只要最后是“起”就行。
不过他很快笑容就消失了,因为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另一堆更加庞大的珠宝山。
诺尔娜就躺在那堆珠宝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深深地注视着他。
“哈林小哥,”诺尔娜笑了笑,声音里还带着大战过后的沙哑,“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贪心啊。”
她挣扎着从那堆珠宝上爬下来,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诺尔娜看了看哈林,哈林又看了看,然后两人就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海岸线上回荡,惊起了一群正在觅食的海鸟。
“哈,哈哈……你现在总算是不再板着那张死人脸了。”诺尔娜一边笑一边用手背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真是难得一见啊。”
“你跟那个家伙聊了好多东西啊。”她幽幽地说,“可惜我都没听懂多少。”
哈林跟术士后面聊的东西,她根本就无法插嘴。
也是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挺无知的。
需要知道的东西,就跟这片的大海一样,浩瀚无垠。
她走向自己的那堆珠宝,像个慷慨的君王般张开双臂,然后捧起一大堆项链和手镯,金币与宝石从她的指缝间哗啦啦地滑落。
“之前说好的,我会分一半给你。”她用余光瞥了哈林一眼,“我可不是那种会食言的家伙。”
“咳......咳咳......”话音刚落,诺尔娜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晃了晃,脚步也变得虚浮不稳。
别看他们刚才面对那个深不可测的术士时谈笑风生,那不过是强撑出来的镇定。
事实上从看见术士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仿佛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弦。
他们和哈林一样清楚,那个兜帽下蠕动着触须的怪物,只要动一动念头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地将他们彻底抹杀。
哪怕术士没有出手,他们也本能地认知到实力的差距有多悬殊。
“死亡”这个词,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
那绝不是老瞎眼之流能比的。
如今紧绷的弦猛然松弛下来,积攒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剧痛的抗议,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就在诺尔娜身体一软,即将瘫倒在地上的瞬间,一只手臂及时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可别现在就倒下了。”哈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他和诺尔娜也算是共过生死了,看着她就这么倒在地上,总觉得不太合适。
被扶住的诺尔娜侧了侧头,看向哈林。
她的身体突然用上了一股巧劲,手臂缠住哈林的脖子,身体的重量顺势向后一倒,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哈林一起摔向柔软的沙地。
哈林的头顶上仿佛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家伙,是何意啊?
柔软的沙子并没有让他感到疼痛,只不过等他回过神来时,诺尔娜柔软的身体已经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的脸贴得是如此之近,鼻尖几乎相互抵着。
哈林甚至能够感受到诺尔娜的呼吸。
诺尔娜也一样,她还是头一回发现别人的呼吸是如此温热。
甚至还有一些痒,痒得挠心。
她的几缕发丝垂落下来,扫过哈林的脸颊。
“哈林小哥,希望下一次见面,我还是我。”诺尔娜垂着眼皮,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
她是所谓的超越者......总有一天会越走越远。
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远到即使回头,也再也找不到自己最初的模样了。
呢喃声结束的瞬间,无数的海鸟从海岸线上掠过,遮蔽了两人的身影。
不远处的海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