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剑最终因为砸在墙面，而急停了下来。
金属与石块碰撞，爆开刺眼的火星，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哈林的手臂一阵发麻。
那剑锋深深嵌入岩石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老瞎眼身上那诅咒过于深重，还是他那浸透了无数罪恶的灵魂本身就足够邪恶。
在除恶的效果下，哈林手中的剑比往日里任何一次挥舞时，都要来得更加锋利。
老瞎眼这个曾经在大海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头子，缓缓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从他的左肩一直斜劈至右侧腰腹，几乎将他的躯干一分为二。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被诅咒了，现在他早就痛得昏厥了过去。
不对，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以这种几乎被腰斩的伤势，一个正常人根本就不可能还活着，更别提站在这里了。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艰难。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随着身体的晃动，仿佛随时都会从那道巨大的裂口处彻底滑落下来。
“不可能！”老瞎眼狰狞地吼一声。
“哈！你以为你赢了吗？”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救命的筹码，立刻将视线死死锁在哈林身上，用尽全力吼道：“那个黄毛丫头现在可是在苦战！”
“你不去看看吗？啊？！她就要被那些杂碎撕碎了！”老瞎眼猛地提高了音量，试图用言语动摇眼前的敌人，“你现在过去，或许还来得及给她收尸！”
然而哈林对此无动于衷。
他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到那面岩壁前，双手握住剑柄，然后猛地用力。
“滋啦——”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深深嵌入岩石的剑被一点点拔了出来。
“等一下！”眼看言语的恫吓起不到任何作用，老瞎眼的吼叫瞬间变成了乞求。
老瞎眼艰难地抬起手，朝着哈林的方向伸去，做出一个阻止的手势：“我有那个术士的笔记！就是把我们困在这里的那个混蛋留下的！”
“所有的秘密都在里面！只有我能看懂，然后带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没有我！你们一辈子都别想从这洞窟里出去！”
“咻——”老瞎眼话音刚落，一把弯刀就从哈林的背后飞了过来。
刀锋精准地扎在了老瞎眼的喉咙上，透骨而入，让他所有尚未说出口的交易都堵塞在了被切开的气管里。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本能地抓向插在喉咙上的弯刀刀柄，徒劳地想要把它拔出来。
一时间他都忘记自己身上还有很多可以动用的“肢体”能用，用不着如此狼狈。
“等你死了，那笔记不还是我的？”哈林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老瞎眼。
“我可没......没那么容易......死！”老瞎眼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挤出了几个字。
“我也觉得。”哈林双手将剑举起来，幽幽地说，“所以我打算让你死得彻底一些。”
说着，他并没有走向老瞎眼，而是转身重重地将剑砍在了旁边一根粗壮的石柱上。
老瞎眼几乎是本能地随着那巨大的声响抬起头。
然后他便看到——
那根石柱所支撑的巨大顶岩，在一片碎石哗然坠落的声响里，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轰然倾倒。
“轰！！！！”笨重的石块裹挟着尘土与碎石，重重地砸在了老瞎眼的身上。
将他连同他最后的挣扎与不甘，一并硬生生地压碎。
尘埃落定，巨大的石堆下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如果老瞎眼受伤不那么严重的话，以他的身手，躲避这些石块想必是件很轻松的事。
遗憾的是，恰恰是因为诅咒剥夺了他感知疼痛的能力，老瞎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那被斩开的身体伤势有多重，也高估了自己还能做出的反应。
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的瞬间，这场漫长的战斗，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哈林看着已经没有人样的老瞎眼，呼了一口浊气。
他转身，准备去支援一下还在苦战中的诺尔娜，却发现另一边的战斗早已结束。
她甚至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在那些海盗的尸体堆上，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污。
不过伤痕累累的诺尔娜就跟哈林一样，脸上毫无血色可言，显然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哈哈哈哈......”看到哈林望过来，诺尔娜扯起嘴角，发出了一阵笑声。
只是她那笑声听起来比平时虚弱了不少：“我们的分工还真是明确。”
“我们那么有默契，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出海吗？”即使是这个时候，她仍没忘记这件事，冲着他眨了眨眼。
哈林的眉毛跳了一下，看着她那副“即使快死了也要先挖墙脚”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无语。
“你真是疯了。”哈林没好气地说。
哈林扫了一眼老瞎眼的尸体，说：“不好意思了，把你仇人的人头抢掉。”
“虽然有点遗憾，但结果是好的。”诺尔娜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血。
“能看到这家伙死掉，比什么都好。”她眯起了眼睛，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
支撑了她许久的目标突然达成，大仇得报的狂喜并没有如期而至，空虚感反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的杀父仇人死了，那份刻骨铭心的执念在老瞎眼被砸成肉泥的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可是这份执念消散之后呢？她今后的航程，又该驶向何方？她会不会在无尽的大海上，距离曾经的“自我”越来越远？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这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手，因为长时间握着武器，已经长满了老茧。
“哈哈哈，都怪你太强了！”诺尔娜拍了拍衣服，说道，“一点都不惊险刺激！”
“不过这次我们强强联手，可是将整个血眼海盗团都覆灭了。”她笑吟吟地看着哈林，“以后大海上，怕不是经常会漂起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