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菁淡定地觑了眼,并不哄这小屁孩,慢吞吞继续吃。
豆腐鲜嫩,萝卜是甜口的,脆生生,猪杂去腥去得还不错,都拿现熬煮鸡汤煨出来,鸡汤显然都拿松茸之类澄过几次,汤汁清澈透明,味道鲜美。
对着一张吃得有滋有味的脸,汪天宝哭了一会儿便有些哭不下去,她这才慢条斯理地搁下筷子,擦了擦嘴,又起身领着他往张振家走。
这回,汪天宝老老实实不吭声。
杨菁轻笑:“我已经让你周哥去石碑胡同,找你帮过的大娘了,回头让大娘给你写一封感谢信,写清楚具体时间、地点,事情,好好送到书院去,你们山长自然就知道,不是你砸他。”
汪天宝一愣:“你们知道?”
杨菁沉着脸,神色肃然:“举头三尺有神明,三尺之上是谛听。能有什么事,谛听不清楚?”
汪天宝抽了抽鼻子,委屈地红了眼。
半月前,云墨书院,也就是汪天宝就读书院的山长,项老夫子,在山门外和人说话,忽然有天外飞石把他脑袋砸了下,砸得他一脸血。
血泪模糊中,项老夫子瞧落荒而逃的那凶手背影很像汪天宝,随后又有他几个同窗作证,说就是他,而且他当时还逃了课,不在学校,且不知所踪。
项老夫子气坏了,顿时找上门。
如今这孩子是张振这个舅舅负责照管,山长一来,把张振气得痛揍了他一顿,压着他跪下道歉,又好生伏低做小了一番,才让项老夫子消了气。
汪天宝却懵得不成,半晌才反应过来,和他舅舅对骂了半天,根本不是他做的,可谁都不相信,顿时把他委屈坏了。
偏他舅舅一走了之,汪天宝气一直下不去,说话根本没人肯听,便时常跑倒谛听闹事,搅合得上下不宁。
汪天宝安生不少,却仍是磨了磨牙:“哼。”
杨菁牵着他,扬了扬眉,神色悠闲平静,漫不经意地道:“还有,你半年前砸坏山长的窗户,撒谎说不是你做的,三个月前,你骗你同窗去千金楼,说要请客,点了一堆吃食自己却溜了,你同窗找你理论,你还装无辜,说自己家教森严,从不去那等地方消遣,两个多月前,你骗你奶娘的发簪拿去典当,典当到手的银钱四处乱散——”
汪天宝脸上一阵阵绿,恶狠狠瞪过去。
杨菁轻声道:“项山长怀疑你,你同学怀疑你,你舅舅也怀疑你。你很委屈是不是?”
汪天宝瞪眼。
杨菁神色间却十分冷淡:“大家凭什么不怀疑你?我和你周哥身为刀笔吏,职责所在,不以私情害公,所以便有怀疑也不表露于面上,可莫要以为我们是相信你,才会为你出头。”
汪天宝:“……”
“这半个月你时不时地跑谛听闹事,可着劲折腾,看着差役们被你闹得鸡飞狗跳,愁眉苦脸,可很有些得意?”
汪天宝猛地扭过头去。
杨菁笑起来:“其实那些差役,也是把你当个乐子看的。”
“紫衣使的小外甥唱作俱佳地表演,这样的场面可颇难得,大家茶余饭后,闲话家常,平添些新话题,又有哪里不好?毕竟紫衣使张振的热闹,寻常时候可不大容易能看到。”
汪天宝僵硬了半晌,脸上隐隐发白:“胡说,他们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