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黄,映得厢房内光影幢幢。
柳青洲关上房门,灯焰随之一阵战栗。
聂如海斜倚在椅子上,青瓷茶盏在他指间流转,氤氲茶雾模糊了似笑非笑的面容。
见此情况,柳青洲咬牙走到聂如海面前。
“方才所言对付秦安之事……”
聂如海忽地抬眸,茶盏与檀木案几相触:“这便是你求人的礼数?”
柳青洲深知聂如海说的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弯腰:“恳请聂兄指点。”
他不知聂如海到底有什么计策,但只要能报仇,他愿意放下身份。
聂如海微微一笑,袖中滑出本无封皮的古册,羊皮纸页在油灯下泛着暗红。
“你只剩左臂,那便修炼此功法。”
柳青洲愣住,反应过来后将功法拿起。
功法并无封面,但当柳青洲将功法翻开仔细查看后,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以寿元为引,出剑之时消耗自身寿元,这是什么邪法!”
聂如海低笑,指尖划过盏沿:“你不需要管是否邪法,你只需要知道,如今想要提升实力,只有此等功法可行。”
“而且也不需要你时刻消耗寿元,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消耗就可,比如斩杀秦安时。”
柳青洲双目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可我的寿元……”
聂如海微微坐直身体:“你本就玉骨圆满,若是能抵达归藏,寿元必然增加,区区一部分寿元罢了。”
“若是秦安不死,你在诛邪司便永是断臂丧犬,你又如何自处?”
柳青洲闻言,陷入沉默。
房间安静,落针可闻。
聂如海并未去管柳青洲,把玩着手中茶杯,在等柳青洲给他答复。
良久之后,柳青洲抬头道:“你为何要帮我?”
他没有给予答复,而是问出了原因。
这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聂如海帮他必然是有原因的。
若是不将原因讲出,他绝对不会答应。
聂如海放下茶杯:“巡山尉的位置只有十个,而此番有二十名银州尉都要参加,我想去掉一个大敌。”
此话一出,柳青洲露出恍然之色。
巡山尉虽然危险,但诛邪司银州尉众多,总有一些玉骨境圆满者愿意参加。
如同聂如海所说,这位置实在是太难争取。
柳青洲放下功法:“我该如何报仇?就算是有功法在身,又该如何将秦安斩杀?”
聂如海露出一丝笑容:“你也去参加巡山尉考核不就行了。”
柳青洲闻言,呆若木鸡。
聂如海继续道:“又不要你真的加入巡山尉,你完不成任务,又想办法保住性命,能继续回来当你的银州尉。”
“而你有胆量参加巡山尉考核,就算是之前被秦安抹掉面子,也会受到同僚尊敬。”
“这是一举两得之事。”
柳青洲恢复正常,陷入沉思。
半柱香时间后,柳青洲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好!”
他将功法收起,也不废话。
既能挽回声誉,又能杀了秦安,他愿意得很。
哪怕未能通过巡山尉考核,只要想尽办法活着回来,就足以彰显他的勇气。
到那时,诛邪司的同僚也会高看他一眼,他在诛邪司将会前途光明。
聂如海起身走到门口:“记住了,考核到来之时,将这本剑法学会。”
直到聂如海推门而出后,柳青洲看着桌上的剑法,眼中的复杂之色逐渐消失,变为一丝狠辣。
“秦安,你活不了多久了!”
……
肉铺。
青石板缝里渗着暗红的血水,混着晨露凝成黏腻的浆。
铁钩上倒悬的猪肉还冒着热气,白雾在凛冽的空气中扭成细蛇。
秦安攥着斩骨刀,刀刃在砧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散。
“明日不必留案台了。”
正在给秦安打下手的屠户微微一惊。
“秦爷,你以后若是不吃官家的饭了,可以凭借这手屠户手艺混饭吃。”
最近这段时间,屠户与秦安算是混熟了。
虽然秦安身居高位,但屠户却更惊讶于秦安的屠宰手艺。
这一手技术,莫说是凌州,就算是屠户那个死去的师傅都远远不及。
可惜的是,今日秦安竟然说不再来了。
秦安用清水洗去手上油脂:“以前干过,现在倒是越来越习惯,若脱了这身官皮,倒可与你作个伴。”
屠户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街坊邻里谁不知秦爷身份,用读书人的话来说,秦爷这是在体验生活。”
秦安抹去清水,取出一些银钱,放在砧板上:“收下,走了。”
屠户弯腰道:“秦爷慢走。”
直到秦安消失在街道尽头,屠户这才小心收起银钱,顺便感慨了一句。
“要是这些官老爷都如秦爷般温文儒雅,那就真是凌州之幸了。”
正在街边闲逛的唐凌薇闻言,又看到秦安正在消失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
温文儒雅?
你们这群百姓,是没看到秦大人杀妖的时候,那叫一个狠辣。
“去,多买点肉,买秦大人屠宰的肉。”唐凌薇吩咐高全。
高全哈哈笑了一声:“头儿,你真成秦大人的崇拜者了。”
唐凌薇不耐烦的道:“让你去就去,再废话就掌嘴。”
高全这才嬉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