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伊琳娜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试图盖过斗地主的叫囂、烤肉的滋滋声、疣猪的哀豪和焊枪的嘶鸣,“我们距离目標只有三百米了—.”
回应她的是一阵稀稀拉拉的“知道了知道了”、“打完这把就来”、“等我给炮管镶完这颗钻”、“別动我的烤肉!”“以及那个法师手中火球术失控爆炸的闷响和隨之而来的叫骂声。
伊琳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算了,毁灭吧,赶紧的”的麻木。
指望这帮人能正经起来?不如指望熔炉城的圣域的人自己笑死比较快。
她默默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放弃了任何形式的战前动员一一精神病人思路广,二逼青年欢乐多,而轮迴乐园的契约者,两者兼而有之,且病情尤为严重。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群抽象派大师们彻底放飞自我之前,率先衝出去,或许还能带起一点微不足道的衝锋势头。
“队长,啥时候开饭?”一个正剔著牙的傢伙凑过来问。
伊琳娜面无表情。
“滚一边去,再囉嗦我先把你剁了。”
“得嘞!”
伊琳娜有些疲惫地靠在大坑的边上,等待著那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来帮助他们攻打熔炉城的神圣教廷的部队的到来。
“找到那个能指挥那些部队的契约者了吗?”
“没有。”
听著耳机里的回覆,伊琳娜嘆了口气。
“你说,能够在几天之內就能调动这么庞大部队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姐姐,你不会想谈恋爱了吧?”
伊琳娜惆悵地看著天空。
“不是谁都跟你似的,一阶换一个一个男朋友。”
“再说了....
伊琳娜还想说什么,突然。
咚!
咚!
咚!!
一阵阵沉闷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並非战鼓,而是某种更加沉重、更加庞大的东西在践踏大地。
每一次撞击都仿佛敲打在伊琳娜的胸腔上,让靠在大坑边缘碎石上的她猛地弹了起来。
“来了!”
伊琳娜眼晴顿时一亮,她手脚並用地爬上大坑边缘鳞的土石,碎石籟滚落。
视野豁然开朗,但眼前所见,却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远方地平线並非尘土飞扬,而是被一片移动的、闪烁著金属寒光的“山脉”所取代。
那不是山,是人!是数量多到匪夷所思、排列得如同机器般的军队!
最前方,是钢铁的森林。
一片无法看到尽头的厚重塔盾,紧密相连,形成了一道连绵起伏、反射著熔炉城方向黯淡光线的冰冷壁垒。
阳光吝音地洒在上面,却只让那金属的光泽显得更加冷硬、更加无情。
盾牌后方,是同样覆盖著全身的、闪耀著奇异银灰色光芒的重甲士兵。
他们沉默如山,只有那沉重的脚步声,偶尔,能看到甲胃缝隙中露出的眼晴一一冰冷、坚定,
燃烧著一种近乎非人的狂热光芒。
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每踏出一步,那“咚”的一声便如重锤砸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在这片钢铁森林的最前端,一面格外庞大、仿佛由整块山岩雕琢而成的巨盾聂立著,像一块沉默的墓碑,盾后那个模糊的身影,仅仅是轮廓就散发出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气息。
伊琳娜毫不怀疑,这道钢铁洪流能碾碎前方的一切障碍。
左侧,数量远少於中央那支冰冷整齐的钢铁军团,但它们散发的气息却让伊琳娜眉头皱起。
强,很强。
它们呈现出人形,但每个个体都被层层叠叠、航脏泛黄的绷带严密地包裹著,从头到脚,几乎不留一丝缝隙,像是某种病態的、巨大的木乃伊。
这些绷带並非洁净的医用纱布,而是浸透著深褐色污渍,有些地方甚至被內部渗出的暗红色粘液浸透,变得沉重、粘腻。
绷带缠绕的方式也异常粗暴、混乱,像是在极度痛苦或疯狂状態下完成的,布满了不自然的褶皱和凸起。
它们沉默地移动著,步履极快,关节处不是裸露的螺栓肌腱,但绷带在这里缠绕得格外厚实,
仿佛承受著內部巨大的压力。
透过绷带的缝隙或磨损破口,偶尔能窥见一闪而过的、非人类的惨白皮肤;深紫色、如同坏死的肌肉纹理。
在躯干或头部的位置,绷带下透出不祥的、脉动著的暗红色光芒,如同被强行封入人体熔炉的、即將熄灭却依然灼热的痛苦余烬。
“这是木乃伊?”
伊琳娜接著朝右方看去,右侧是一股灼热的风暴。
暗红色的重甲覆盖著臃肿的身躯,士兵们手持著造型狞、连接著巨大背囊的管状武器,管口幽深,仿佛隨时会喷吐出毁火的烈焰。
他们骑乘的坐骑应该是一种腐化生物,形態扭曲而凶暴,覆盖著类似熔岩冷却后的粗糙甲壳,
关节处渗出暗红的粘液,被粗大的、闪烁著符文光芒的锁链死死禁著。
这些可怖的生物发出低沉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嘶吼,载著背上的铁罐士兵,躁动不安地刨动著地面。
浓烈的硫磺味和刺鼻的燃油味,即使隔著这么远的距离,也隨著风一阵阵飘来,呛得伊琳娜喉咙发痒。
那些士兵的眼神透过面甲的缝隙射出,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毁灭欲望。
他们簇拥著一个骑在体型格外庞大、仿佛由褐色岩浆凝固而成的怪兽背上的身影,那人影手中紧握著一柄巨剑,剑身缠绕著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凝固的血。
这时,一片低沉的“乌云”在远处的天空之上突然冒出,伊琳娜定晴看去,才发现那不是云而是骑乘著各种形態扭曲、散发著腐败气息的飞行生物的骑士。
她们驾驭著这些本应带来死亡的坐骑,在空中编织著复杂的队形,尖锐的嘶鸣和翅膀拍打空气的沉闷声响交织成一片压抑的噪音。
在这片“乌云”的最前方,悬停春一个最为醒目的身影一一六片巨大的、闪炼看金属寒光的翅膀完全展开,翅膀边缘不断滴落著某种冒著白烟的、显然具有极强腐蚀性的液体,在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致命的虹彩。
她座下的生物,拥有银白色的鳞片和一双冰冷的、俯瞰大地的龙瞳,每一次低沉的咆哮都让空气为之震颤,强大的威压即使在地面也能清晰感受到。
然而,让伊琳娜感到最意外的,是夹在庞大军队中后方的几辆特製的、覆盖著厚重黑布的巨大囚车。
这些囚车呈环形排列,散发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著神圣与褻瀆的诡异气息。
黑布並非完全遮蔽,偶尔被风吹动,露出下面粗大、闪烁著符文的金属柵栏。
仅仅是惊鸿一警,伊琳娜就看到了一些让她有些皱眉的景象。
一个囚笼里,关押著一个人形的东西。
它的一半身体呈现出璀璨却冰冷的晶体结构,折射著诡异的光,而另一半却保持著衰老人类的模样,嘴巴无声地开合著,仿佛在念诵某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
另一个囚笼中,隱约可见一个女性轮廓,她的头髮—不,那根本不是头髮,是无数细微的、
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触鬚。
最狞的还是其中一个囚笼里,她似乎警见了一团—不断蠕动、变形、组合的內臟聚合体。
“神圣教廷里.......还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