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勃勃回过神,见是梁广在唤他,急忙快步入殿:“陛下?”
梁广笑道:“据斥候打探,魏军已分散放牧,牛川由拓拔虔守卫,每日需要分兵两千驱赶畜群至饮马河草场放牧....
那片地方想来你们铁弗部最是熟悉,当年引秦军北攻拓跋什翼键,走的正是饮马河通道。
朕把袭击饮马河牧场的任务交给你铁弗部,你下去告诉五原公,如何出兵、行军、作战让他自已安排,如果兵马和粮草不够,可以去找右武卫將军呼延愷调用。
朕只看结果,要让拓拔虔的马匹牛羊出不了牛川半步!”
刘勃勃大喜,来到平城两个月,终於轮到他和铁弗部派上用场。
“陛下放心!臣和阿耶一定不负陛下之望!”刘勃勃粗野的大嗓门响彻大殿,叩首后一阵风似地下去传令。
梁广再度拿起武周川军报,头脑里渐渐浮现出一份计划的大致轮廓。
慕容垂选择进驻善无,说明一时半会不打算撤军。
这倒也符合他原本的疲敌计划,先用坚壁清野之策,断绝魏燕联军抢掠部民补充军需的途径,
再派贏筋率军伴攻盛乐,给拓跋掛和慕容垂增加心理压力,免得一老一小两个傢伙以为他不敢主动出击。
如果周军一味固守,魏燕联军自然拿他没什么办法。
平城这座龟壳足够坚硬,强攻很难打下来,拓跋硅和慕容垂也不可能糊涂到派兵强行攻城的地步。
只是那样一来,周军龟缩不出,自然也就不可能扩大胜果。
时间一长,此次代北会战只有一个结果,双方各自息兵撤退,代北保持往日对峙局面。
慕容垂这老儿亲率八万大军前来征討,东燕朝廷承受的后勤压力可想而知。
把慕容垂拖在代北一日,东燕国力也就损耗多一分。
周军损耗同样不少,不过胜在平阳、河东、太原等地富庶粮多,又有雁门关、汾水转运之便利,比起燕军来说已经是节省太多。
战爭进行了两个月,已经从最初的遭遇战、突袭战进入到了消耗战阶段。
比拼的就是哪方国力更加雄厚。
派贏觴伴攻盛乐,稍稍遇阻便退守武周城,就像钓鱼拋出的饵料,隨时吸引大鱼注意力。
一拉一拽之间,让慕容垂看到周军有主动露头的希望,吊著他的胃口,既不让他撤军,也不让他多占便宜。
燕军每多滯留一日,对於东燕而言,都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负担。
“伯渊”梁广突然出声。
“臣在!”崔浩急忙上前几步。
“朕记得你前些日说,今年辰星犯虚宿,乃是凛冬之兆,寒潮大雪將会提前到来?”梁广问道。
“稟陛下,臣確有此言。只是若要准確预测季节变化,还得多多观测天象....
臣隨军携带玉衡仪,可採用《淮南子所载斗柄指亥,小雪至”的观测北斗之法预测节气..
另外也可多多观察雁群、蚊虫、马匹等物群异象,也可对判断天时做出辅证....:
崔浩说得头头是道,令傅弘之和李乐佩服不已。
就算有时候崔桃子傲慢了些,可人家的確博学多才,真本事骗不了人。
“甚好!朕交给你个任务,从现在起多多观察天象物候,判断今年秋冬时节的季节变化。”梁广笑道。
崔浩揖礼领命,心里有些疑惑,难道陛下是想藉助季节天气击败魏燕联军?
此前陛下认为,秋冬时节才是与敌人决战之时,这一项判断已经极为反常。
秋冬时节,代北部民大多集中,且战马经过秋季餵养正是健壮之时,牧民迫於过冬需要,作战意愿也会更加强烈。
按照通常意义而言,秋冬时节不是出塞征战的好时机。
除非像汉武一样,对王朝军队自信十足,就是要趁著秋冬时节匈奴民群居出征,进行大规模歼灭作战。
只要得手一次,就能重创边塞强敌。
崔浩看了眼端坐在陛阶案后的梁广,暗暗猜测皇帝陛下打算如何与魏燕联军决战...
“伯渊,仲度,朕听你二人方才爭论,各自说辞皆有道理。
就由你二人下去商量一番,拿出一套专门针对武职的取士考之法,同时对现有取士考进行改革,权衡荫官、军功、勛贵、考学......不论应考士人出身门第,原则之一还是要唯才是举!
至於寒素和士族之爭也无须再议,大周已废中正制和九品官人法,以品第门荫授予婴孩两千石之官这种荒唐事,决不允许出现在大周疆界之內.....”
梁广说话声淡然,崔浩和傅弘之却听出其中不容商议的强硬坚定,俱是心头凛然。
二人齐声领命,崔浩心里暗自苦笑,取士考对於士族门阀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
无需太久,十年之后,士族群体的光环將会大大减弱。
只要一两代人无法应考出仕,宗族衰落只是早晚之事。
北方士族生在大周开国雄主治下,既是幸运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