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让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围观的矮人和半精灵们已然骚动起来。他们有的面露惊讶,有的神色复杂,还有一些互相低声交谈,似乎在討论著什么。片刻后,喧闹声逐渐平息,半精灵与矮人们相互点了点头,最终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
他们相信了萨拉的说辞。有几名矮人朝萨拉投去了讚许的目光,更多的人则转头望向阿斯让,目光中带著谨慎,但不再有敌意。
“他们还真信了?”爱莎混乱了,“莫非这些混血儿脑子不大好使?”
人很容易盲信权威。阿斯让心道。这道理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爱莎。
爱莎愣了一下,隨即反驳:“但问题是,这小姑娘身上哪有一点权威”的影子?我看她就是个普通的小村民,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完全没有让人信服的气场。”
要么她的实际年龄远超外表,是这村子里最为年长的人,要么就是她背后的人代表著“权威”。
“她背后的人?啊,你是指那个大司祭?”爱莎敏锐地接话。
不无可能。阿斯让的目光微微一闪,隨即补充道,爱莎,你注意看她的衣著,是不是和艾丝翠那身打扮有些相似之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精灵们的司祭服有些像。””
两人的长袍上都绣著一些相似的纹一一精灵的铭纹。人类使用的字体几经变革,而守旧的精灵们依然保持著文字最开始时的繁琐形態,那便是所谓的铭纹。
“她是那个大司祭培养的接班人。”爱莎推断道,“那个大司祭恐怕时日无多了。”
见面之后,一切自有分晓。
萨拉向阿斯让与绿宝石挥了挥手,“跟我来吧。”
绿宝石轻轻点了点头,牵起羊鹿迈开了脚步,阿斯让则慢慢將碎龙骨长剑重新收好,保持警觉地跟在后面。他时不时警向四周那些半精灵与矮人的目光,確保自己不会突然被他们反悔围攻。
“你可以继续骑它的。”绿宝石回头对阿斯让说道,“它不討厌你。”
爱莎在翻译之余狂塞私货:“估计是爱上了你头髮的味道,油油的很好吃。
3
阿斯让有些无语,先耸了耸肩,接著朝绿宝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更愿意步行。
隨后,他跟著萨拉的脚步,穿过种满萤光菇的大片沙砾田。
这些蘑菇高低错落,每一株的顶盖上都散发著柔和的蓝绿色光芒,织起的光芒如梦似幻,层层叠叠地铺展到视线的尽头。
当阿斯让的踏上田地的细沙时,能感受到一种温润的触感。
就这么走了半响时间,一群人终於来到圣树分枝附近。
空气中瀰漫的湿润气息变得更加浓郁,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仿佛是某种充满生命力的存在正在缓缓呼吸。
树的根系粗壮发达,如同一条条盘踞的大地脉络,將整个地面牢牢抓紧。有些甚至爬上了四周的岩壁,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天然雕塑。
许多暴露在外的根系还覆盖著一层发光苔蘚,看著很是美观,似乎是刻意为之。
“这是最接近圣树的一棵分枝。”爱莎嘆道,“当然,只是和其他分枝比。
”
萨拉缓步上前,圣树的分枝似乎感知到她的存在,为她垂下一根枝条。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根垂下的枝条,低声喃喃了什么。
枝条微微颤动,萨拉转过头,目光柔和地看向阿斯让和绿宝石,轻声说道:
“大司祭同意见你。”
阿斯让的目光顺著萨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圣树粗壮的根系之间,忽然张开了一个隱秘的空间,在萤光苔蘚的点缀下,显得很是神秘。
萨拉將阿斯让领到门口,其余人则在外面围观等待。
“请您进去吧。”
是让我一个人进去吗?
好吧,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阿斯让打定主意,弯下身,钻进了那片由根系环绕而成的洞口。
与外面的萤光田地不同,洞內的光线更为柔和,这些苔蘚像是一层活跃的织锦,紧贴在根系与岩壁上,微光隨著空气的流动轻轻闪烁,宛如夜空中静謐的星河。
耳边能听到一种低沉的、似乎来自圣树深处的律动声,那声音轻缓而有节奏,像是某人的呼吸。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层层光影,落在了洞穴的深处。
在那片梦幻的光辉中,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是一个近乎与根系融为一体的古老精灵。
他的头髮银白如霜,长长地垂落下来,几乎覆盖了他半个身体。而除了那一头银白的髮丝,他的其余部分几乎已经完全“木质化”了。
他的手臂如同枯老的树枝,覆盖著一层浅浅的苔蘚与细纹般的树皮,指尖甚至还长出了细小的嫩芽。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但表皮却如同风化的木头,深浅不一的纹路记录著他漫长的岁月。
阿斯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在距离精灵不远的地方,不敢打扰。
古老精灵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深邃而疲惫的眼睛,如同湖水般平静,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和愤怒。
“人类————”他的声音有些变形,“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洞口关闭,树根蔓延,如触手般朝阿斯让涌来。
“你为什么会有圣树的种子?”
“你是否——窃取了圣树的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