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们声称圣酒的副作用是天神降下的试炼与考验,受赐圣酒者必须忍受那份痛苦以证明自己的虔诚,可这不过是天神教操控信徒的手段而已。他们通过圣酒让信徒在神秘的力量中感受痛苦与狂喜的交替,进而更加依赖天神教的控制。
阿斯让比谁都清楚,再坚强的意志,在天神之血发作时的剧烈痛苦面前也会显得脆弱不堪。普通人根本无法忍受那种犹如烈火灼烧、方蚁噬心的折磨。即便他拥有圣树的赐福和庇护,依然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或多或少地习惯了那种疼痛,而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补充过梅的血了。
天色暗下来时,那熟悉的、如同万蚁噬身般的疼痛再次袭来。阿斯让咬牙忍耐,但那如针刺一般的痛感已从四肢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无数的蚁群在他的皮肤下疯狂地啃咬撕扯。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帮助这些蚂蚁撕咬他体內的神经。说是习惯了这种疼痛,可每次发作时,他依然倍受煎熬。
在离营区腹地较远的地方,民工们扎好了一个新的简易帐篷。这里远离喧闹的营区中心,四周相对安静,只有夜风轻轻拂过帐篷的边缘,发出沙沙的声响。
依莲尼亚扶看阿斯让住进帐篷,点燃烛灯,关好帐门,从行囊里迅速取出层层裹藏的天神之血,转身走回阿斯让身边。
“不用—.”阿斯让低声颤道。
帐篷里昏暗的光线掩住了脸上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汗水顺看他的额头滑下,但他的声音依然坚定,“我还忍得住。”
梅的血必须省看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启封。
依莲尼亚有些犹豫,但她还是按照阿斯让说的,把手中装有梅血的坚硬小瓶用布条层层包好,重新塞回填满的夹层里。
“不—別放回去—以防万一。”
“余明白了。”依莲尼亚微微点头。
帐篷內一片寂静,只有阿斯让的粗重呼吸声时不时打破这沉闷的空气。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阁下还好吗?”
她看见阿斯让的四肢微微颤抖,看见他的身体时不时抽搐,內心不由担心起来,眉毛更是罕有地向內挤了挤。
阿斯让强忍著身体的反应,尽力控制住自己,他很想说些什么,但他害怕他一开口,那些逞强的话语便会因疼痛而扭曲一一快把血瓶给我,他真的很想这么说。
临行前影梅警告过他:“如果换成梅,我想她不会同意你撇下她跑那么远。这些血显然不够用。”
“再多就装不住也藏不下了。”那时他看看影梅的眼睛,希望他的话语能通过这双明亮的眼睛传进梅的內心。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梅似乎把这扇窗户关上了。她没有回来,也没有和法莉婭一起拦住他。
“她很害怕。”影梅嘆了口气,“菲奥娜害怕背叛你们,梅也害怕。假如当初梅的养母亲自出现在法莉婭的凯旋式上,亲手向她送去那张纸条,我不確定梅还会不会把那张字条公之於眾。梅一直担心天神教的人找上她,而那个她”,大概就利用了梅的这种心理,她”曾向梅说自己会保护她,
可实际情况却是—:她』在凯萨琳、在我们的养母面前派不上丝毫用场。”
“那我更要提前会会那四个魔女了。”阿斯让说,“顺带一问,你们的养母很强吗?”
“她逐渐老去,而我们已长大为人,多亏了你哟。”
“开个小玩笑。论起实力,如今的我们並不虚她———.大概吧。下次见面时,也许我们就要和她决出生死了。”
痛感逐渐加剧,但阿斯让仍然记得:那时候,影梅的语气相当勉强。
“阁下。”
“阁下?”
“阁下!”
有人在喊我,依莲尼亚在喊我。
阿斯让想,我得回应她。
他微微动了下头,额头上的冷汗顺著脸颊滴落。
依莲尼亚擦掉他头上的汗,“阁下刚刚在喊法莉婭和梅的名字,故而余有此一问,阁下是否还要继续忍耐?”
阿斯让固执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