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宗担心的正是这事儿,多年以来其宗都保持着绝对中立,毕竟性质特殊,自当本分,如今就更不该牵扯到这些尚未明晰的大事之中。
他们能将宗内揣测得出的那些结果都向谢鹤衣和盘托出已是相当信任衔霜君的行为了,谢鹤衣自然也不会有更多要求。
她也没问其他的事宜,谢鹤衣眼神示意师妹不要多思量,很快便携着她行出了议会堂,正准备离宗之时谢鹤衣还被丹宗的人叫住了。
来的这位丹宗长老自己是不认识,谢鹤衣正欲开口,却听那人问道:
“敢问衔霜君,您与陆少主是什么关系?”
谢鹤衣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不假思索道:“贫道可算是他名义上的姨,可有要事?”
“是这样。”那位丹师才取出来一只宝盒交给谢鹤衣,“早在数月前陆少主曾吩咐过我宗炼制心意丹,后来我宗给他几份试验品,如今才有了正统研究的产物,不过京师已然戒严,没法送进去亲手交给少主。”
“今日衔霜君大驾光临,正巧可以将此丹交由您的手中。”
这丹谢鹤衣是知道的,毕竟那会儿自己就在陆清远边上旁听,她伸手接过这只盒子,再问了句:
“可还有什么要传达的?”
那位丹师闻言便是模棱两可道:“还望谢观主告知少主,这心意丹已经经过了不小改良,虽说效果还不能做到跨越境界,运作的条件依旧苛刻,但药效时长延长了不少,消耗也尽力下调了。”
谢鹤衣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贫道已知悉。”
然后她才与师妹在一众丹师的礼数中化作流光,遁空而行。
两人在空中御剑了片晌,谢鹤衣便看出来身旁的师妹明显有几分迟疑的样子,她坦然道:
“师妹你若有疑虑或是心念不通达之处,可以尽管问。”
苏染其实早已按捺不住心性了,方才自己旁听知晓之事绝不是什么能够安然放在心底的浅显秘密,这事的重磅程度难以言喻,一旦投入江湖之中那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以至于她压根就不在意师姐承认自己是陆清远小姨的身份,那早有言传不要说,本来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讯息,更没法同如今这座天地熔炉的重磅程度相提并论。
不过碍于璇玑观多年养心苏染便还能忍,大不了等到回观之后自己运功消解一通就是了,但如今听闻自家师姐开口,她才如获大赦般急忙问:
“师姐咱们现如今先回观?这件事可要告知观内诸位师伯师叔等人?这样算不算犯戒?”
刚刚才答应过丹宗不会外传的,结果转头便同宗内提及此事自然有悖璇玑观清规。
但这事怎么可能真藏着掖着装作不知道,身为璇玑观这样的正道道观,又岂能视天下苍生如草芥?
“先回观再说。”衔霜君缓缓开口道:“至于告知观内之事,丹宗担心的是天下周知,我宗只要不将这秘密四处散布便是。事实上丹宗实际也有此心,若非如此,他们都没必要告知贫道。”
苏染点点头,“那我回观后便去着手开展议会的事儿。此外…如今妖族踏足大宁在即,我观可否需要管一管?”
“待回观考量之后再说。”衔霜君稍作迟疑,“妖族那边恐怕也无暇顾及了,贫道或许该去京师一趟看看。”
“师姐莫冲动。”苏染又劝道:“眼下之事应当从长计议,毕竟这是多年布局,幕后之人恐怕也不急于一时,如今我们也只知道个大概,一切都未曾查知,师姐还是别轻举妄动。”
“贫道至多也就是看看。”谢鹤衣虽然是微微颔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但她心中实际上是纠结更多。
如今是该赶紧告知远在京师的那几人才行,可现在京师戒严,大案开办,通行本来就极难,现在京师阵法估计都已经动用了,那就彻底没法放人了,哪怕是陆凝棠亲自反悔也没法阻止京师的那座大阵。
在阵法封闭的情况下,除非姬青屿全力碎阵,不然一时半会儿之间还真没法将人送出去。
但如今也不知道这天地熔炉的事究竟是真是假,就算是真有此事,那也摸不准幕后那位何时选择动手。
倘若因告知了姬青屿,她贸然动手保不齐便会打草惊蛇,那多年布局的天地熔炉绝不是能同什么阵法相提并论的事。
再者…还有不知道多少生灵正处于这座鼎炉之中等着成为烹煮的药材,他们恐怕也很难因为一个如同空穴来风般的消息而毅然决然逃命。
即便是没有打草惊蛇害得这熔炉提前运作,那也会导致江湖纷乱,姬青屿干出这种事来,不晓得将要承受朝廷多少重压。
自家璇玑观本来就没有与玉桓宗牵线搭桥呢,那这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就更加了,别说什么施以援手,就是不动手都算不错的了。
同时,京师大阵碎开,妖族便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谢鹤衣觉得眼下的这个讯息自己真得好好考量一通再做打算。
而如今在层层揣测之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大宁当今的那位皇帝。
虽然还不能确定下来一定是他主导的,但金麟台与玄坛都是由他亲自下达旨意建成的,这方才谢鹤衣自己就推导出来了,此行无异于将那天地熔炉盖上了盖子。
所以就算幕后之人并非这位皇帝,那他也一样脱不了什么干系。
而这位皇帝如今也一样正身处于京师之内呢,倘若天地熔炉将要炼化其中药材,那他本人可没法逃脱。
身为一国之君,甘愿将自己也化作丹药的一部分成全他人?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正因为这个疑点才能让谢鹤衣暂还没有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前往京师。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问题,毕竟当今的大宁皇帝多年以前便已不如从前,保不准也有替身换人的嫌疑。
但这问题近日倒是因贵妃娘娘真真假假的那件事而洗清了嫌疑,前些日子的朝会之上,太和殿的那座辨别真身的阵法在启用的情况下却是没有触发过,此事便已论证。
那座法阵说是辨别真身,实际上也就是在初入宫时这古阵法会自动记录下来人而已,此后会将之逐一比对,若有不同,自会触及警示。
总之那便代表着这位皇帝与他登基之时还是同一人。
念至此,谢鹤衣勉强能劝自己放下几分心念来,然后她才是取出了符书,打算在那群中同诸位“自家人”告知一通今日所见。
不过衔霜君还是习惯性往上翻了翻,看看大家方才都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