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成规有何不可?
谢鹤衣抿抿唇,小小年纪不想着修道,尽知道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儿,也不知道你师尊是怎么教…
哦你师尊她自己都……哎,魔门。
谢鹤衣咳嗽一声,这会儿收整好了东西,乾坤袋也都拿上了,她又带起帷帽轻纱,同陆清远一边出门一边再是问道: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给那狐狸喂了心意丹?”
果然迟早得回到这问题上,不过都眼下这时候了,今日这番话谈完,她估摸着也早已心知肚明,陆清远便一五一十道:
“我若有此丹早该从这丹上下手去考虑怎么解了,所谓心意丹,无非是诈那狐妖一手。”
谢鹤衣惊道:“那你亲她做什么?!你岂知此事有多危险?”
陆清远一摊手:“师姐不给。”
“你……”谢鹤衣又没话了,想说他也说不动。
两人行于囚龙镇的街上,那掌心湖边能见一众修士在试图将那座巨型青铜鼎从湖中抬出来。
此刻陆清远才是道:“其实我亲她是用一种秘术将所藏的媚毒渡给她,师姐可还记得有过这一回?”
衔霜君猛然想起这事,舟舟跟自己说过的,可…亲嘴?如果此为媒介的话,那岂不是代表?!
表面上的师姐还是点点头,“九幽之下。”
陆清远没有否认。
谢鹤衣有些讶然,“你连那狐妖都敢骗,你可知当时是什么处境?又这般莽撞,不去赴约不就好了?被她知晓此事,怕是不会放过你!”
什么处境?当时不是你们俩交接仪式吗,我接个戏而已。
不过凶险的确是有些,妖尊大人记仇大概是记下了,但现在能放弃这个已经完全落实的师姐身份来报这仇?
“若我不去赴约,那狐妖只会想别的法子。”
就比如变成我师姐,陆清远耸耸肩再是恭维道:
“能登上北境妖尊这个位置,那定然会选择以大局为重,想来以她的能耐,恐怕早已将此事想通,如今还没有什么报复的举动,那多半是在处理要事,不同我这种小辈计较。”
谢鹤衣眨巴眨巴眸子,伸手摸了摸陆清远额头,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异样,真是贪图那狐妖的美色啊?
这、这可要不得,为师得好好说道说道你,人和狐妖怎么可以,至少也不应该…
她提醒道:
“你怎么帮她说话?真是被那媚术迷住了,那可是狐妖…非我人族。再说了,就算你如此恭维,她又听不见。”
并非听不见。
夸你两句,免得您同我这种小辈过不去,陆清远只是道:
“如她这般身形俱灭神魂已散却没自怨自艾,还想着东山再起,足以让我钦佩。”
这话倒是真的,那近乎是一落千丈吧,试问这人间能有几个人拥有妖尊这种魄力?
谢鹤衣微微颔首,此言自己也认同,哪怕是近日所见,就姬青屿重伤那种落差感就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那北境妖尊还能做得到处处布局,以谋求转机,能算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陆清远忽然问道:
“师姐可知那北境狐妖又是如何落到这副下场的?”
这件事谢鹤衣心知肚明,自己不惜散尽十二柄本命飞剑也要重伤她,这也直接导致了那狐妖的陨落。
只不过…其中也并非只是传言之中的人族妖族势不两立这么简单的事。
关乎青龙、关乎大宁皇权…暗藏着许多深意,而其中的大多数事都不为人知,很多人的视角相互拼凑起来才是事实的真相,自己如今都模棱两可。
当然也没告知舟舟,清远也没必要在此刻知晓。
常说玄天榜才是江湖,十悬剑剑指未来,实际上江湖的确是他们的,但所肩负的重担还是我们的,如同星火,代代相传。
若是有一日这种隔阂能消就好,可世代仇怨生生不息,真能因什么事的发生而就此终结吗?
或许是能的吧,就如陆清远的出现让自己和姬青屿中间缓解了不少,想来整个天下大势也一样受用,只是…道阻且长。
谢鹤衣平静道:
“妖族当年受及北境渊中疫……邪祟蛊惑企图掌控整个苍梧界,与大宁争斗,妖尊亲自出手,被我师尊等人镇压,致使她身形俱灭。”
这听着就很官面了,应该是身份受限,这种话得等以后有机会了再问询那狐妖本尊,其实陆清远还挺想知道这几位姨之间的往事的。
他再是道:
“没这么简单吧?师姐可知晓狐心的事儿?所以她如今是一点儿实体都没有?那剩下的半颗狐心呢?”
此事谢鹤衣也清楚,也正因此,那狐妖才想着同姬青屿要回来狐心,可命蛊相连…其中缘由很复杂。
至于剩下半颗,那也不在妖尊的手里,否则她也就不需要委曲求全来试图夺舍你了。
只不过舟舟并不知晓此事,想来到时候陆清远能将此事了解完全也会很惊异。
谢鹤衣再摇摇头,真是受限于此身份,很多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是道:
“此事该问姬宗主才是,你家师姐比你还小一岁呢,师尊也未曾告知过我这种事。”
陆清远便也没再说些什么。
此时两人行马已过丹阳城门,这才算是堂堂正正的丹宗地界。
宗内行走刚刚走过,行舟渡口便还有艘待行的,陆清远展示了那枚木牌,渡口边的门徒便毕恭毕敬将两位迎上了行舟。
说是行舟,实际上是早年间墨山道钻研机巧时的产物,消耗灵玉、晶石之类的,以此驭空飞行,比之修士快了许多。
寻常用以物资传递,摆脱了找一堆修士带着乾坤袋飞来飞去运货,还有些天材地宝需要苛刻条件运送的窘境,上边甚至还有不少自动弓弩用以防身。
不过这一行只有陆清远两人,应该是丹宗早就打点好了的。
陆清远站在这飞舟之上眺望云下城池,墨山道这群人自己也挺佩服的,都在修仙界了还想着搞这种科研,结果居然还能颇具成效。
而斐盗泉一出现致使两派割裂,可想而知正统的墨山道中人有多扼腕。
谢鹤衣行至陆清远的身边,此去云州不远,坐行舟也就几个时辰的事。
倒也还能安然吹吹晚风,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种写意了。行舟快也是相对而言的,再快也快不过衔霜君的剑。
眸光之下,城池覆于夜色,华灯初上,星星点点如同星野倒灌。
让这位姨莫名是有了种回到了许多年前时初入江湖的感觉,不像是考校陆清远来的,仿佛是如同随他走江湖,一同见见世面。
怪不得姬青屿会在伤痊愈得差不多后不肯第一时间回宗,而是等那年关,想来她也一定与这种感觉阔别已久。
陆清远却在此刻转过眸子来,拉了拉师姐的手,如此情境之下,孤男寡女共享夜色…
谢鹤衣心中鼓动,小年轻在此刻有什么想法再正常不过,他若是…真得依他吗?哎,魔门。
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用的?
快想想,否则真要对不起舟舟了!
实际上陆清远根本没那想法,他早已认定眼前的就是妖尊,其他人根本没必要演舟舟啊。
陆清远岂敢对这狐妖有何非分之想,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不敢而已。
如今陆清远想的是,你扮师姐来我身边听了那心意丹是假的都能忍,那想来之后也可变本加厉些。
搂搂抱抱再到其他,已经豁出去这么多了,潜移默化之下的将来早已显而易见,沉没成本不断累积,想要脱身哪还有那么简单。
反正是狐妖扮的,谁让你对我师尊不善来着,便当教训教训你。
如今先来考校考校你在璇玑观的功法偷师得如何,陆清远便是牵着她的手道:
“师姐,如今发觉我的身法修行不到门,对阵起来很是吃亏,可否手把手教教我观的那门《折柳别》?”
谢鹤衣正有些心猿意马呢,听他此言倒是释然了许多,也松了口气,差点儿以为要对不起舟舟了,还好还好。
果然清儿还是很乖的,一闲下来还是想着修行,此事值得表彰。
嗯…手把手教就手把手教吧。
先前腿都抱过了这算什么,更何况…那还是自己本尊亲临的模样。
不过自己当年教舟舟的时候也手把手了啊,如今是第二个亲传,也是贫道最后一位了,如出一辙也未尝不可。
未曾想这位师姐还真就牵起陆清远的手开始指导了,而且手法还相当正统…
陆清远眨巴眨巴眼睛,也看不出这有营造障眼法的嫌疑,不是,妖尊大人你真会啊?
所以师姐,严查宗内狐狸精的事刻不容缓啊。
陆清远偷摸借着通窍打量身前师姐两眼,看不出任何端倪,师姐还是师姐,狐耳狐尾的迹象一点儿都没有。
虽然精神力因昨夜同狐妖对峙而又有精进,但还够不上揭开师姐真面目的高度。
不过估摸着也快了,或许将来到了七境就可以将眼前这狐妖查个水落石出?
只可惜光是将她看出来也没什么用啊,不晓得这狐妖接近自己,主要是想要去找什么,皇宫?狐心?亦或者是将要出世的《玄天宝鉴》?
师尊尚远,是不是得告知她一声?
那师尊恐怕是得火急火燎赶来吧,且待去了云州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