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远接过还带著女孩儿家淡淡馨香的布囊,温和笑道:“多谢苏小姐,有心了。”
一直在人群边缘,紧张地攥著衣角的春梅,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一步。
她手里拿著一双鞋,低著头道:“这是我做的鞋,做大了,我爹穿不了,你要是不嫌弃,带著穿穿看,要……要是不合適,便扔了吧。”
顾洲远接过鞋,见上面针脚细密,四十四码的大脚,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几个。
这分明就是这妮子专门为做的鞋子,却说什么她爹穿不了。
他心中轻嘆一声,自己是一辈子都亏欠这淳朴善良的姑娘了。
“这鞋做的真好,我很喜欢。”他温声说道。
张春梅抬头飞快地看了顾洲远一眼,便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那份少女的关切与矜持交织,尽在不言中。
雪见跟香荷几女便要直接得多。
她们有的將攒了许久才买的银锁给顾洲远掛上,有的將自己做的香囊系在顾洲远的腰带上吗。
总之顾洲远的身上掛著各式各样的小掛件,琳琅满目的,离別的哀伤里突然多了些滑稽的感觉。
雪见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声音带著哭腔:“三哥!您……您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跟您一起去吧,我可以照顾您起居,给您洗衣做饭。”
她是真的怕了,怕三哥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怕他受伤没人照顾。
站在一旁的香荷性子要沉稳些,她虽也满眼担忧,但还是拉住了雪见,对著顾洲远福了一礼。
声音清晰地说道:“三哥请放心,家里有我们,定会伺候好老夫人她们,只盼少爷早日平安归来。”
其他女子也围在一旁,脸上写满了关切与不舍,纷纷说著“爵爷保重”、“早日归来”之类的话语。
小跟二丫她们几小只抽抽搭搭的,不住抹著眼泪。
顾洲远目光扫过眾人,將大傢伙担忧、不舍、信任、期盼一一刻在心里。
不知不觉间,自己身边竟多了这许多的牵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情绪,转身,大步走向等候的队伍。
他怕自己再多待上一秒,便再也走不了了。
他翻身上马,动作乾净利落。
最后看了一眼送行的亲人朋友,看了一眼一切井然有序的村庄,看了一眼那高大坚固的村墙。
隨即勒转马头,目光投向北方那阴沉的天际,仿佛已经看到了淮江郡上空的烽烟。
“出发!”
他低喝一声,一夹马腹,战马如同一道离弦之箭,率先冲了出去。
熊二低吼一声,后面四十名警卫排精锐,催动战马,紧紧跟上。
马蹄声如同急促的鼓点,敲碎了大同村口的凝滯。
一股黑色的铁流,沉默而迅疾地沿著官道,向北而去,很快便化作一片扬尘,消失在眾人的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