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架特製的重型云梯,被力士猛地竖起,“哐当!” 重重砸在刚才被火炮轰开的豁口边缘,甚至直接搭在相对完好的垛口上!
梯身包裹铁皮,鉤爪深深嵌入砖缝!
攻城塔的吊桥也再次“轰隆”砸落!
塔內蓄势的第二波锐卒,如同出闸猛虎,狂吼著涌上城头,与守军撞在一起!
“结阵!顶上去!” 城头有叛军军官试图组织最后的抵抗。
然而,晚了!
“先登营在此——!!!”
......
高台之上,庆帝紧攥著栏杆,望著战场中的一切!
城下那移动的大纛,那玄甲猩旗、渊渟岳峙般立在战场前沿的身影,让整个神策军爆发的毁灭洪流,震撼得他血脉賁张!
他身边的文武重臣们,更是屏住了呼吸,眼珠子死死钉在纛旗下那一点上,震撼得无以復加!
“壮哉!”庆帝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贾卿在,我大庆神策之魂永不坠!一人,便是十万雄兵之气魄!”
立於皇帝身侧的史鼎,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的骇浪。
他看著那如磁石般牵引著整个战场的身影,声音乾涩地接口道:
“陛下圣明...臣与家兄,曾反覆推演过辽国公收復辽东的数次破城血战!结果...无论是代入辽国公,还是代入那时的敌酋..只要对上了这旗、这人...”
他深吸一口气,满是敬畏与无力:“必败!”
目光锁定那玄甲身影,声音斩钉截铁:
“辽国公已將兵形势』炼到了极致!三军魂魄繫於一身!只要他在,只要那面纛旗还在推进!这军队...就是砸不烂、冲不散的铁砧!破敌唯一法...便是在万军取他首级!”
“可...”史鼎又无奈地重重嘆了口气,摇头:“辽国公的勇武...怕是武曲星临凡也莫过如此!斩其首...何其难!近乎...无解!”
什么技巧!什么计谋!在这样一尊披掛著终极力量和死亡的重装战神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高台上,一片死寂,只剩下前方传来的震天杀声,仿佛在为史鼎这“无解”的论断做註脚!
......
城头。
“唉......!”
常翰飞拄著刀,站在摇摇欲坠的城门楼残骸边,望著下方那如潮水般涌上城头的黑甲锐士,望著那面仍在坚定前移的猩红大纛,听著四周崩溃的哭喊和神策营狂热的“万胜”嘶吼。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夹杂著对宿命的瞭然,涌上心头。
“呵...呵呵...”
他喉咙里挤出几声苦涩的乾笑。
身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他如何不知贾玌的用兵之道?
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只有三板斧!
第一斧:重炮轰城!
砸碎你的屏障,震垮你的肝胆!
第二斧:步卒推进!
攻城塔撞车云梯齐上!用血肉填平沟壑,用命撕开缺口!
第三斧:先登破阵!
当城头被搅乱,当守军疲於奔命...那支最锋利的尖刀,便会在主帅纛旗亲临的绝对威势下,狠狠捅进你心臟!
没有奇谋,没有诡计!就是这堂堂正正、却又沛然莫御的三板斧!
可偏偏...就是这看似简单的三板斧,在贾玌手中,在他那身凝聚著三军魂魄的恐怖重甲和那面移动的纛旗下,化作了无解的毁灭洪流!
常翰飞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知道......又有何用?!
火炮轰来时,血肉之躯只能蜷缩!
步卒蚁附时,刀枪难挡疯魔!
当那面猩红大纛和那尊钢铁魔神出现在前沿,当那支名为“先登”的死亡尖刀刺到眼前......败局,就已註定!
简单得......让人绝望!
常翰飞缓缓闭上了眼睛,耳中充斥著城破的哀嚎与神策营狂热的欢呼,仿佛已置身於两个世界。
“唉...”
他长长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这口气,嘆尽了不甘,嘆尽了无奈,也嘆尽了那点最后支撑著他的精气神。
他不再看下方汹涌的黑色潮水,不再看那面刺眼的猩红大纛,甚至不再理会身旁哭喊奔逃的溃兵。
他拄著刀,缓缓转身。
背对著那片正在被吞噬的城墙,背对著震天的喊杀与绝望的哀鸣。
他一步一步,拖著沉重的身体,走向了城墙內侧的边缘。
那里,没有敌人。
只有一片被硝烟笼罩的、混乱的內城景象。
他走到垛口边,停了下来。刀,依然拄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