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榆在天台看得分明。
每一个任务指派、每一次设备故障、每一个会议通知、每一次支援请求，单独拎出来都合情合理，没有半点人为刻意安排的痕迹。
甚至就连同事们脸上的表情。
不管是焦急还是歉意，又或者是理所当然，都没有表演出来的痕迹，完全符合日常职场的样子。
他试图强大的神识去仔细扫描办公室的能量流动。
试图找出法术直接干预的蛛丝马迹。
比如异常的魔力波动、精神暗示的痕迹等等。
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一切事件的发展都严丝合缝，顺畅得令人窒息。
“这就是因果律的力量吗……”
陈白榆心中暗自凛然。
虽然已经见识过一次因果律，但是再次见到还是有些心惊。
心中之前对放逐术的粗浅认知，一下子就从区区纸面数据瞬间提升到了切身体验的层面。
因果律类型的能力并非粗暴地扭曲现实，而是像一位最高明的棋手轻轻拨动命运的丝线。
让无数看似独立的巧合汇聚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
精准地将目标引入预设的剧本。
这种润物细无声却又无可抵御的特性，比任何炫目的魔法攻击都更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恐怖。
它利用的是规则本身。
陈白榆再一次体会到了当初从法外狂徒称号上体会到的感觉。
就好像真的有个仙人在天上，以苍生的命运为棋盘进行微调与布局，那张素芬忙来忙去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始终在被规划好的网中？
让人产生了一种熟悉的不寒而栗与心驰神往。
在陈白榆思索间。
时钟指向十二点半。
经过一上午高强度、低效率的连轴转，张素芬终于勉强处理完手头堆积如山的紧急事务。
她脸色疲惫不堪，匆匆收拾着桌面，只想立刻逃离这鬼地方回家。
只是刚站起身、拎起包。
尖锐刺耳的内线电话铃声再次炸响！
张素芬身体猛地一僵，一步一步挪回工位，极其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
陈白榆的听觉清晰地“捕捉”到电话那头传来的部门主管的咆哮声浪。
透过落地窗。
陈白榆能看到张素芬握着话筒的手剧烈颤抖，指关节捏得发白。
她先是难以置信地摇头，然后对着电脑屏幕反复操作、确认，最终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
只是木木的对着电话那头解释并保证着，然后无力地挂断。
紧接着，她像是认命了。
眼神空洞地重新打开电脑。
双手沉重地放回键盘上，开始疯狂地敲打。
显然。
她中午是不打算回家了。
陈白榆不用靠近也清楚的听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张素芬以前负责的某个关键项目，突然出现了极其严重且必须立刻解决的岔子。
这个烂摊子不仅会直接影响公司运营或重要客户。
而且责任明确指向了她本人！
如果不立刻处理，轻则巨额赔偿、职位不保，重则可能涉及法律责任。
回家？吃饭？照顾家人？
在可能丢掉饭碗甚至惹上官司的威胁面前，统统变得无足轻重。
陈白榆看到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
几乎是立马就明白这是放逐术的因果力量在发力。
是那无形的因果枷锁骤然收紧，将张素芬牢牢地焊死在了工位上。
放逐术的威力。
展露出了一丝它锋利的獠牙。
只不过。
他依旧什么都发现不了。
周围的微风轻拂，一切的一切都在提示他这只是平凡的世界。
张素芬遭遇的一切都是巧合。
但是……
当陈白榆静静地凝望着楼下那个在玻璃幕墙后。
如同困兽般绝望挣扎的身影。
感受着金色的阳光洒在楼房林立的城市上，却丝毫照不进那间被“放逐术”阴影笼罩的办公室。
他忍不住眼神复杂起来。
那个女人注定要在电脑前度过一个漫长、痛苦的下午。
只因为他消耗了区区五十点魔力。
这种性价比的技能。
好用的让他有些都不敢用了。
思索间。
他果断又给自己套上一层光学迷彩，随即转身离开了天台。
具体的效果他其实已经大抵了解。
接下来也没必要继续观察下去了。
只能说放逐术的效果，比他想象的更加完美而恐怖。
陈白榆经过一上午的观察差不多能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
放逐术只对有工作的目标生效。
第二。
放逐术的运作方式完全基于现实逻辑和巧合堆迭。
第三。
这个能力影响现实的程度上限，取决于目标本身的社会关系网、工作性质和现实规则允许的空间。
实验下来可以确定这个技能没那么夸张，还是有所限制的。
但是……
依旧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