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一听这话,一双圆溜溜的狗眼顿时精光四射,爪子在龙背上蹦噠了两下:
“好!太好了!有这俩大傢伙跟著,本皇以后出门都不用躲躲闪闪了,看谁还敢招惹本皇!”
俞珩低头,目光落在鳞翅龙蛇布满纹路的头颅上,沉声吩附道:
“你们暂且跟隨这位—..不死天皇一脉的—皇族坐骑,这段时日,听它號令行事,不可擅自造次。”
“汪!什么叫坐骑!”黑皇当即通过神念向俞珩疯狂抗议,“本皇怎么著也得是不死天皇正统传承者!是统领者!不是坐骑!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嘴上虽不满,却不耽误它表面上装腔作势,只见黑皇立刻收敛起嬉皮笑脸,极其配合地、傲慢地扬起那颗硕大的狗头,尾巴绷得笔直,前爪一翻,亮出了那枚巴掌大小,幽光流转的黑色古皇令。
鳞翅龙蛇与暗金凶鱷感受到令牌中毋庸置疑的至高气息,庞大的身躯同时一颤,桀驁的眼神瞬间被敬畏取代。
它们齐齐低下头颅,声音浑厚,恭敬地回应:
“鳞塬鱷遵命!”
诸事安排妥当,俞珩不再多言,向前迈出一步。
他指尖凝起一缕黑气,轻轻一点身前虚空,空间如同水波荡漾开来,显露出一片深邃的漆黑虚空。
他的身影踏入其中,下一秒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下虚空涟漪缓缓消散。
目送俞珩离去,黑皇立刻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叉在腰上,望著广无垠,被暴风雪覆盖的北域冰原,兴奋地甩看舌头,眼中闪炼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
它清了清嗓子,刻意模仿皇族威严,却在遮掩不住骨子里的得瑟:
“嘿嘿嘿.—.姬家、姜家、摇光圣地——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太古余孽、老怪物们,准备好迎接本皇王者归来”了吗!这北域的天,该乱一乱了!”
说罢,它拍了拍鳞翅龙蛇的脊背,高声下令:
“鳞塬,向东!先去姬家的源矿脉转一圈,让他们知道,本皇回来了!”
鳞翅龙蛇轰然应诺,巨大的鳞翅猛地一振,捲起漫天风雪,载著黑皇与暗金凶鱷,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朝著姬家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片被搅动的混沌风雪,在北原上空瀰漫,打著捲儿往东方飞去。
圣城,这座嘉立在东荒北域,永远在沸腾的巨城,宛如一头匍匐在苍茫大地上的太古凶兽,日夜吞吐红尘人间的欲望喧囂。
俞珩刚踏入宏伟城门,一股灼热躁动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混杂著修士们的神力波动、丹药的药香、兵器的寒铁味,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浓稠的粘在衣襟上,挥之不去。
他抬眼望去,天空中云层低垂,明明是白日,却透著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而这份压抑,又催生出一种疯狂的狂热,在整座城池中蔓延。
长街之上,人流密集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各族修士摩肩接踵,有身著锦衣的圣地弟子,有面容粗獷的散修,还有头生椅角、气息凶悍的妖族....:
茶楼酒肆的门窗大开,店小二吆喝著穿梭其间,而店內更是人声鼎沸,杯盏碰撞的脆响、激动的爭论声、兴奋的呼喊声交织在所有话题,都围绕著同一个焦点“听说了吗?东荒的姬家、姜家、摇光圣地,还有中州那些传承了几万年的古老教派,已经暗中联手了!
不日就要一同发兵,共伐紫山!”一个满脸髯的壮汉將酒碗重重砸在桌上,声音洪亮得让邻桌的人都侧目,“那可是紫山啊!传说中古之大帝坐化的地方,里面藏著的秘密,能让整个北斗都疯狂!”
“何止是联手!”旁边一个身著青衫的文弱修士立刻接话,“我从师门长辈那听到,这次各家为了保险,至少要动用四件极道帝兵!
四件啊!想想看,帝兵同时横空,那场面,怕是要捅破天!”
“可不是嘛!”又一人凑过来,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古之大帝的秘密必將在此世重现!他们究竟是生是死?晚年去往了何方?坐化前又布下了何等后手?
还有那些传说中的大帝传承、不死神药—这次伐山,所有秘密都要大白於天下了!”
这些话语如同野火在人群中迅速蔓延,每一个听到的人,眼中都充斥著难以抑制的兴奋。
帝兵横空足以改写势力格局,紫山打开可能带来逆天机缘,大帝之谜揭晓更是关乎修行界的终极秘辛,任何一桩都足以震动五域,如今却要在同一时间爆发。
整座圣城,就像一座被架在神火之上灼烧的巨大鼎炉。
炉中是无数修士的野心、欲望与期盼,炉外是山雨欲来的压抑局势,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石破天惊的一刻,等待著被即將喷薄而出的古老秘密造化,彻底点燃。
俞珩收敛了周身气息,只作寻常修士模样,低垂著头,默然行走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周遭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涌来,却似被一层无形的壁障隔绝在外,修士们的爭论、商贩的吆喝......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心中清明如镜:
满城的狂热绝非一场盛宴,而是黄金大世拉开序幕前,沉淀著血与火的沉重前奏,紫山之伐不过是个开端,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他掌心微微一热,一道黑白交织的玄奥符文悄然浮现,传来叶凡的讯息:
“道长,我已回圣城。你在紫府驻地吗?有要事相商。”
俞珩脚步微微一顿,周身骨骼发出一阵几不可闻的咔嗒轻响,面容在神力流转间悄然变换,化作一名气质沉静、眉宇间带看几分孤驁的青衫青年模样。
他抬眼扫过街边,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掛著“兆丰海楼”匾额的酒楼上。
他神念微动,以同样的符文回覆:
“我在兆丰海楼二楼临窗雅座,你从侧门进来,来此处寻我。”
寻了个能俯瞰长街的雅座坐下,店小二很快端来一壶北海冰酿,俞珩浅酌等候片刻,便见一名身材瘦高、面色带著几分阴的汉子推门而入。
那人穿著一身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別著一把锈跡斑斑的短刀,正是偽装后的叶凡。
他目光锐利如鹰,快速扫过雅间內外,便不动声色地抬手,掌心同样有黑白符文一闪而过,压低声音试探:
“道长?”
俞珩含笑点头,伸手示意他坐下,“坐。此间专营北海奇珍,招牌的石中鱼”汤是用深海寒石中孕育的灵鱼熬製,汤清味醇,甚是鲜美,不可不尝。”
偽装后的叶凡依言坐下,也不多客套,待店小二端来乳白色的鱼汤,便拿起瓷碗留了半碗。
温热的汤汁入口,一股极致的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带著淡淡的灵韵,顺著喉咙滑下,四肢百骸都透著舒畅。
他忍不住眯起眼,咂了咂嘴,紧绷的神色稍稍放鬆,放下碗,他身体微微前倾“道长,我昨日在一处不起眼的小石坊,偶然发现了一枚奇石。
其表皮纹路暗合周天,內蕴神华,但我以源术反覆探查,却始终摸不到它的脉络核心,尝试著切了几刀,也未能触及正主,仿佛所有的源纹都在规避真正的神藏所在。”
俞珩闻言,端起碗轻啜一口,“源纹自隱,神华內敛,规避探查—听你描述,莫非是石王?你源术根基尚浅,贸然接触石王,容易被其天然道纹反伤己身。”
叶凡点头,神色凝重:
“我亦有此猜测,只是不敢確认。道长您源术胜我百倍,若您出手,定能手到擒来,解开此石奥秘。”
俞珩沉吟片刻,將手中的汤碗轻轻放下。
“也罢,”他站起身,袖袍微拂,“便隨你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