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沉寂,陈墨心並没有追问,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转过身,一言不发坐到前排椅子,示意车队启程。
周思望著陈墨心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嘆了声气。
接下来的旅途並不平静。大巴车队在破败的公路上豌蜓前行,一路上只能看见荒凉的原野和被摧毁的城镇废墟。
死徒们时常出没,尤其在夜晚最为频繁,车队遭遇了不下十次袭击。
每次袭击都来得很突然,不过得益於车队里几位灵能者的存在,並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威胁。
车队就这么日夜兼程行进,中途数次短暂停留、修整、再度启程,最终在第五天的黄昏,天边的暮色被星辰点亮时,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东陆二號星港。
按照周思的描述,这里是一处要地,有人类联合体的重兵把守,绝对安全。
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幕,却令人无比惊。
夜幕下的星港,已然化作人间炼狱般的战场。
天空中翻滚著硝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波接一波,星港外围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火光与炮焰,空气被高温灼烧,满是焦灼和火药的味道。
“这什么情况?!”最前面的亚歷山大跳下摩托,紧盯著前方激烈的战场。
放眼望去,有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攻击星港,那些穿看制式作战服的土兵或手持枪械和单兵火箭筒,或操纵著装甲车与火炮阵列,对著星港的防御工事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火光四处亮起,一枚枚火箭弹和炮弹呼啸而出,拉出灼目的尾焰,接连轰击在星港外壁,那些坚固的合金护墙被震得火星四溅,部分区域已然塌陷。
亚歷山大本以为,这些都是被狂臆侵蚀的士兵,但经过反覆確认,他並没有在任何人脸上观察到那种標誌性的荆棘状黑痕。
“这些人不是死徒!都是人类联合体的正规军!他们为什么在攻击星港?!”
谁都没有想到,周思口中在东陆二號星港把守的重兵,此时居然在反过来攻击星港!
外围火力阵地上,成百上千门火炮在夜色中齐声怒吼,炮膛喷吐的火舌把黑夜点燃,地面因连续的轰击而掀起尘浪。
重型坦克轰隆隆碾过满地弹片,將巨大的炮管对准星港的防御设施,一发接一发开火,轰击声震得人胸腔发闷。
高空中还有数十架武装直升机盘旋,射灯扫过残垣断壁,机枪子弹倾泻如雨,对地飞弹的尾焰在空中留下道道火痕,直扑星港核心设施。
而在星港內部,有著大量灵能者正在驻守。
一名灵能者双手猛然合拢,周身骤然凝聚出炽白的光环,化作庞大的能量屏障,拦截住了来自天空的炮弹轰击。
爆炸的火光在屏障上此起彼伏,剧烈的反馈衝击让灵能者的身躯微微颤抖,但屏障依旧牢不可破。
另一名灵能者高举手臂,掌心骤然燃起赤红火焰。火焰匯聚成数十枚巨大的火球,划破长空呼啸著坠入土兵阵地,爆炸的烈焰將装甲车掀翻,连同整片步兵阵线一起吞没。
车队眾人纷纷屏住呼吸,看著这场匪夷所思的战爭。
“这些不都是人类联合体的军人吗?他们为什么自己打起来了?!”
陈墨心静静看著远方,目光透过战火与硝烟,神色深沉,似乎並没有觉得多么意外。
轰鸣的战火不断蔓延,就在这时,冷冽的灯光突然从远处打来,照得眾人眼晴刺痛。
“又有人来了!包围他们!”
黑影赞动间,一支全副武装的战术小队从两侧逼近,他们的身影迅速在残垣断壁之间展开,配合默契,枪口齐刷刷对准车队。
前方道路,一辆装甲越野车也从正面开来截住车队,隨著厚重的车门打开,更多的土兵跃下,形成严密的火力封锁圈。
最前方的指挥官身材魁梧,抬起突击步枪对准大巴车喊道:“下车!都下来!否则打死你们!”
亚歷山大的眼神凛冽,体內灵能开始翻涌,周围的磁场隱隱躁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將这些士兵手中的枪械统统震碎。
然而,通讯器里很快传来陈墨心冷静的声音:“忠国,先別动手。”
亚歷山大眉头一皱,强行压制住体內的灵能,没有继续进攻。
大巴车们打开,陈墨心走了下来,对指挥官示意了一下空空的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隨后,周思、周筱筱、还有两位老人也小心翼翼跟著下车,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惶恐。
陈墨心对指挥官友好地笑笑,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標识说:“兄弟,都自己人,这是干嘛呢?”
指挥官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没有放下来,隨时都有可能开火,他目光阴势,死死盯著陈墨心:“你们也是护送队的?”
“对。”陈墨心点点头,往后一指,“我后面这位,是科学院首席院士,周思。我接到上级命令,负责护送他和家属前往东陆二號星港。”
话音刚落,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压抑,指挥官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愤怒,声音陡然拔高:“你们被耍了!!!”
他大吼著,猛地摘下头盔,露出布满血污与汗水的脸,双眼通红,盈满怒火与绝望:“我们也被耍了!大家都被耍了!”
“上面的人让我们护送要员来到星港,说是要把他们转移到更加安全的近地轨道空间站,另行部署反击...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指挥官用力戳著心口,声音里满是不甘:“盖亚母星被放弃了!他们的撤离不是转移,而是逃亡!永远的逃亡!”
这句话犹如重锤般砸下,周思像是被扯掉最后一块遮羞布,脸色变得惨白。
“那些高层权贵,他们认为盖亚的战局已经无可逆转,於是就准备放弃这颗星球,搭乘星际飞船向宇宙逃亡。”
指挥官指向远处仍在燃烧的天空,声音嘶哑:“因为星际飞船数量有限,承载能力也有限,他们只带上了自己的亲戚家属!只带上了跟他们一样的权贵阶层!”
“而像那些普通平民,还有我们这些普通军人,全都被欺骗!被遗弃!被留在这里等死!我们所有人都被要了!”
这一刻,周思脸色煞白,嘴唇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也恰恰是这种沉默,预示著对方说的话並无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