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面孔同样憔悴,同样带著伤痕,但明显比夏之南身后的人影,多了一些气血——那是红薯之前从另一栋大楼二层救出来的、身体情况稍好一些的同胞!
车上的人影,此时在看见夏之南他们后,全都挣扎著扑到车厢门口,奋力伸出手掌!
“快!快过来!”
“老乡们,这边!上车!”
“快啊!”
……
夏之南更是嘶哑地大吼!
“快!上车!上车,就能逃出去!”
同时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和青雀、红薯一起,奋力將身后踉蹌跟来的倖存者们推向货车。
推搡、搀扶、托举……
一场与死亡竞速的转移在烟火瀰漫的大门口疯狂上演。
车上的同胞们拼命地拉扯,车下的夏之南三人则用尽最后的气力向上推送。
那些虚弱到极点的同胞,几乎是被硬生生地塞进车厢的。不断有人因为脱力而滑倒,又立刻被好几双手重新抓住。
而就在这混乱的、爭分夺秒的救援场景不远处——就在大门外那片更为开阔、却也更加危险的街道上——夏之南眼角的余光,赫然瞥见了一幕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景象!
只见一群穿著破烂袄、粗布麻衣,甚至单薄秋装的人影,如同扑火的飞蛾,正形成一道稀疏却决绝的人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疯狂地衝击、拦截著一支装备精良的鬼子部队!
那是一幅无法形容的震撼场景……
鬼子那边,是冰冷的钢铁怪兽——一辆坦克缓慢但不可阻挡地推进著,机枪喷吐著致命的火舌;摩托车在一旁穿梭,车上的鬼子兵不断射击;更多的鬼子步兵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依託著街垒和车辆,组成密集的火力网。
而衝击他们的人流呢?
他们手里的兵器,让人呼吸几乎凝固。
好一点的,是不知从哪里缴获来的步枪,或者老古董的猎枪,以及自己製作的炸药包和土製炸弹,差一点的,举著家里砍柴的斧头,刨地的钁头!切菜的刀!更有甚者,举著个板凳就来了……
他们没有统一的军装,没有像样的武器,只有一张张被硝烟燻黑、写满了愤怒和决绝的脸!
噠噠噠噠……
鬼子密集的机枪火力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扫过人群。
冲在最前面的人影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片片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街道。中弹的人发出悽厉的惨叫,或是无声无息地扑倒在地。
但恐怖的是,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立刻嘶吼著补上缺口!
他们利用街道上一切可以利用的障碍物——倒塌的墙壁、燃烧的车辆、甚至是同伴的遗体——作为掩体,拼死向前冲,只为了能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有人成功衝到了坦克附近,拉响了怀里的炸药包!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腾起,那辆坦克的履带被炸断,冒起了黑烟,但那个身影也瞬间被爆炸吞没。
有人凭藉灵活的身手靠近了鬼子的机枪阵地,抡起斧头狠狠砍去,但在下一秒就被无数子弹打成了筛子。
更让人震撼的是,从四面八方的小巷、街角、甚至燃烧的房屋里,不断地、源源不断地有新的身影衝出来!
他们高喊著含糊不清却充满血性的口號,义无反顾地加入那送死般的衝锋!
夏之南的耳朵在一片轰鸣声中,捕捉到了那些破碎却震人心魄的咆哮,那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属於那些她素未谋面却在此刻以命相托的“同志”……
“同志们,別怕!內测的时间剩下的也不多了,牺牲就是现在,和这些小鬼子拼了!”
“他娘的,老子在这个世界玩儿了好几天雪,东北风情体验够了,该和这些小鬼子拼了!东北老铁別怕!关內的同胞来了!”
“我吃著烧烤喝著啤酒的时候,看到杨康宇將军在冰天雪地里和那些鬼子搏命……想到他可能受过的苦,我就心里发慌,心里著急……我当时就想著,要是给我一个机会和鬼子打架,我一定无脑先冲。可惜,我的位置距离杨康宇將军所在的地方太远了,来不及去支援,但是现在,有一个和鬼子搏命的机会在我眼前……小鬼子,还我將军命来!”
“贼寇窥疆起恶氛,铁蹄踏破万家门。血仇必以血偿报,天兵终盪妖尘昏。焦土映刀锋似雪,残阳照骨垒如垣。莫道凶锋能久炽,兴衰岂由虎狼言!”
“同志们,不要怕!乾死这些小鬼子,我们很多人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为同胞报仇的机会,就只有在这里了……苦不苦,想想民族屈辱;累不累,想想浴血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