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守株待兔的法子行不通孟川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拉著网,將网兜里那几条少得可怜的小鱼给摘出来,丟到河岸的草地上。
卫淮挑选了几条,准备打理出来拿去烤著吃,剩下的,扔给早已经流口水的黑炭和馒头。
就著带来的烙饼和烤鱼填饱肚子,又用铝饭盒烧了热水喝过,卫淮和孟川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再次下网。
两人將网片拆开,拖到网地上游,再次將网衣、网兜儿连接起来,叠罗在船舱板上,
在东岸,孟川下船,拉著网纲大绳。
卫淮则划著名船將渔网从东岸搬到西岸,也顺便將网从东岸撒到了西岸,固定好船以后,他跟孟川对齐了,一起拉动大绳往下游走,像是两个縴夫。
只是,没走几步,卫淮就都有些头疼了。
这河道西岸泥土陡峭,没有河滩漫坡,直立的土壁下方,时而是泥,时而是水,並且十分狭窄。
卫淮深一脚、浅一脚,有时脚下下泥土一下子垮塌还差点將他摔入河中。
孟川那边得情况也差不多,很是费劲。
两人隔河商量几句,都觉得放长纲绳,到河岸顶上去拉更好一些。
岸顶上比较平坦、宽阔,但也有麻烦,
上面长满了浓密的小叶樟。
去年的乾草密密麻麻,齐腰深,陈年得老草似倒不倒,缠腿裹脚很是厉害,行走起来也十分困难。
何况还要拉著河里的渔网,使大力气。
结果,两人精心准备,抱著丰收的期望,再次將网拉上来后,发现还是连根鱼毛都没看到。
其实,只要打到鱼,再累也不算累,没有收穫,那心里边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身体也越发觉得疲乏。
“不是吧,第一天出来打鱼,就这德性?”
卫淮多少有些不服气起来:“川哥,咱们再打一网,要是还打不著,咱们就收网回去我还不信了!”
孟川则是看著岸顶上的那些浓密茁壮的杂草:“安巴,这些草太费事儿了,要不给它一根火柴?”
“烧荒可不是闹著玩的这全是乾枯荒草,万一火势大起来,咱们控制不住,就麻烦了!”
卫淮受老葛的影响,用火一向非常谨慎,他不敢冒险,要是引发一场大的火灾,搞不好自己这辈子都得搭进去。
“怕啥—”
孟川环顾四周:“没事儿,西边有水线相隔—
他开始盘算起周边的水线来。
看来看去,发现眼前坐在这片地儿,在两条河流之间的夹角处,形成一块三角地段。
两条河流都是有许多小河叉的,小河叉上又有不少水线泡沼,这些水线相互交叉,形成一片片水网。
卫淮也跟著盘算,算的就是哪条水线和哪条水线相连,最后意外地发现,这片地是被相连的水线连接在一起的。
他也有些犹豫起来:“理论上有水线相隔,点火后不会跑荒—“
孟川进一步確认:“不会跑,今天的风力也不大,那些火顶多烧到水线边就会停下———“
这么一说,两人的心思就统一了。
各自掏出火柴,点燃脚下乾燥的茅草。
在阳光的照耀下,透明的火苗犹豫不定地在脚下徘徊,似乎有些不太真实。
继而几处火种漫不经心地连成一片,悄悄地蔓延。
忽然,火苗接到过山风,就像一股汽油洒在草甸上。
腾腾腾..—·
火焰迅速窜起来,急速扩散,
劈里啪啦——·
水分在植物中爆破的声音夹著暗红色荧火和灰黑色草木灰漫天飞舞。
骤然感到脸上一阵灼热,接著热浪一波波袭来,卫淮见此情形,心里不由起了突突。
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是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荒火已经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顺著河沿向西、
向南、向北呼啸而去。
这边春天常刮东风,卫淮到现在才意识到,並不是没有风,而是两人所在的位置,刚好被个小山头挡住了,觉得风不大。
却不想,火势在绕开一些距离后,就变得如此狂野。
而更让卫淮和孟川想不到的是,空气中瀰漫著焦糊的草炭味,茅草和芦苇燃烧后被风吹断,一节节草炭和荧荧炭火像小雨一样在空中鼓盪,慢慢地飘落在草地上,飞落在河面上。
在卫淮的经歷中,火是隨著火苗走的,火苗到哪里,哪里才会燃烧。
可眼下著已然形成的荒火完全不一样,烧著的炭节荧火被风一刮,漫天飞舞,可以隨风飘得很远。
那些他们之前认为很有保障的水线,在此时如同无物,轻易被那些飞舞的草炭荧火越过,將水线另一边的荒草点燃这就是跑荒。
北境这边,几乎年年都出现跑荒的情况,甚至打了防火线还要跑荒,就是风力和这些飞舞的炭火的作用。
一下子,两人都被著荒火的势力惊呆了。
“咋办?”孟川多少有些害怕起来。
在这个壮士的鄂伦春汉子身上,很少出现这样的神情。
卫淮拿著猎刀,准备去砍些树枝打火,结果,发现自己还未靠近,就已经被那让人皮肤发烫的气浪给逼退。
他一时间没招,眼睁睁看著大火蔓延,忽然注意到自己的五舱掛子小船,想到这两天熟练驾驶技术时,急转弯掀起的水浪,应该能用於扑火。
事情已经发了,总不能装作不知道,他还是想尽力补救一下。
卫淮当即朝著岸边的小船跑去,跳上船,发动柴油机。
孟川也跟著跳上来,隨著卫淮驾驶著木船在周边水线、河道中穿插。
能藉助船体急转压出水浪浇灭的,就用这法子浇灭。
船也使不上劲的狭窄地方,两人也將船开著靠近,用木桶留著河里的水去泼灭,或者乾脆直接衝上去,用在水里泡过的衣直接扑打。
就连还在岸上的黑炭、馒头,看到这猛烈的火势后,也在追逐著那些还在蔓延的火线,用爪子去挠,用嘴巴去咬·
好在,这火点起来的时间不长,烧出的面积不大,两人两狗,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於將火势压下,又找著有火星的地方也尽数扑灭。
等到忙完,时间都有些晚了。
两人都累得瘫坐在地上,话都不想说。
卫淮摆摆手,將一瘤一拐的黑炭、馒头叫到旁边,拉看它们看看,发现两条狗身上的毛被烧了不少,脚掌和嘴巴,也有好几处烧出了水泡,不由嘆息一声:“川哥,我下次不管什么时候,再也不玩火了—“
孟川也是苦笑不已:“我的错!”
得,这一天出来打鱼,力气用了不少,啥也没得到,还差点酿成大祸。
两人都没有心情继续在这里逗留,收了网,上了船,狼犯不堪地返回鲤鱼圈。
等见到老冯,问了才知道,卫淮他们今天之所以没有捕到鱼,那是因为,就在下游,就有几个捕鱼队,他们都在河中下有拦河网,一层一层,如同关卡一样,处於上游,难有好收穫。
得等过上几天,那些人收网后,才会渐渐多起来。
这下卫淮懂了。
他跟孟川都没有提今天跑荒火的事儿,主要是都觉得没脸提。
然而,让卫淮和孟川都没想到的是,过不了几天,两人將面临一场更大的山火。
一场有史以来,在大兴安岭烧得最为惨烈的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