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船的清理工作也很重要,清理不好,填缝粘结的效果也会不好。
待將船体清理乾净,两人將桐油烧开,提到船边,用事先绑好的荷麻刷子蘸著滚烫的桐油,往船缝里刷。
滚烫的桐油敷在船缝的木口上,把残留的水分化成气泡“滋滋”作响,热油毫不客气地浸入船板。
迅速地刷完船缝,老冯立马拿著裹了油灰的麻茎子按在刚刚刷好热桐油的船缝上。
卫淮和孟川则是放下刷子,拿起斧子和凿子轻轻地往船缝里凿麻茎子,从中间下手往两头赶。
这打麻茎子也是经验和技术,要打得均匀,不能有粗有细疙疙瘩瘩,还要保证粗细打得適当。
麻茎子打粗了凿不进船缝,打细了一凿就从里口漏出去。
麻茎子裹进油腻子就会变粗,打麻茎子时还要把揉进油腻子的量留出来,揉进多少油腻子也要控制好,油腻子揉多了、少了或者不均匀,都不能顺利地完成下一道工序,也影响验船的质量,甚至会误工废料。
正是这个原因,老冯不得不在旁边时时指点,甚至恼火起来,衝著两人毫不客气地骂起来。
卫淮和孟川都是第一次接触这事儿,想要做好,是件很难的事情,只能在老冯的指点下耐著性子一点点来。
对於老冯的咒骂,卫淮非但没觉得难听,反而越发觉得老冯是个极度认真负责的人,別看上了年纪,但绝对是个理想的帮手。
还好,卫淮和孟川都不是那种虎头虎脑的人,手脚灵泛,心思也活络,算是將麻茎子顺利的紧紧地凿进船缝。
麻茎子凿进船缝后,里外都比船板凹进去一点,这是最佳状態。
再薄薄刷上一层热桐油,跟著用腻子刀赞油灰抹进去压实在。
晾乾油灰,最后刷上一层热桐油,晾乾桐油,整个船底刷上一层烧开的沥青,船体最重要的部位就验完了。
有这些油灰、桐油和沥青的保护,水就无法浸蚀麻茎子,可以保持张力。
其余船板接缝处多数就像用油灰溜窗户玻璃缝一样,清理乾净老灰,刷上一遍热桐油,用油灰溜角,晾乾,再刷上热桐油和沥青就齐活了。
验这一条掛子船,前前后后了三人三天时间。
之前看上去老旧的船,此时焕然一新,跟新做出来的没啥区別。
按照老冯的说法,这条掛子船经过这番打整,用上三年完全没问题。
船身验好后,放在楞上风乾。
接下来还要检查划船用的掉子是否损坏、变形、鬆动,检查桩子是否乾裂结实,子扣子都要换上新的。
虽然掛子船上装了柴油机,但柴油机也有出毛病的时候,到时候可就得用上掉子划船了,所以,也得备上。
这掛子船上的掉扣子是用生牛皮做的,东北的天气寒冷,搁上一冬,保管变得硬脆,遇到风浪时,一用力就会折断。
那种危险时刻,尺把长的掉扣子可关係著性命,不能敷衍了事。
弄点皮革之类,对於卫淮来说,就更不是难事儿了。
他家里边就有现成的野猪皮。
这玩意儿做掉扣子伸缩性有些大,使用起来要紧固几次才能耗尽延展,但做掉扣的优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油性大不易乾燥。
所有细碎的事情都搞定,卫淮这艘焕然一新的五舱掛子船变得通红錚亮,非常的漂亮。
为此,卫淮特意叫上老冯两口子和孟川,往城里食乐馆里去了一趟,让张晓兰摆了一桌,算是感谢老冯。
见卫淮在城里还有这么个生意火爆的馆子,又著实將老两口给惊了一下,但跟卫淮的相处,也变得越发踏实。
本就閒不住的两人,肯定地將帮忙经管渔场的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卫淮也趁机去了趟后院,让张晓兰找来一条大鲤鱼,亲手做了一道剎生鱼,让张晓兰尝过,又让掌厨的何师傅也尝过,都讚不绝口,都说放馆子里,绝对是一道招牌菜。
卫淮也不藏著掖著,將做法细细跟何师傅说了一遍。
不愧是干了多年厨师的人物,对菜餚方面的理解,比卫淮强得多得多。
经他手重新做出的剎生鱼,无形中又提升了一大个档次。
而这道菜推出后,也果然取得了极好的效果,受到不少人的喜爱,尤其是专门留著有单间的王大爷更是钟爱,甚至在参加別人宴请的时候,都会让人专门跑来带一盘过去,实在太开胃。
因为开春接连的几天阴雨,那艘五舱掛子船在十天后才算是风乾了,能翻身下水。
船是供人驱使的,做出来就是为了用。
但卫淮和孟川两人,对樺皮船熟悉,对这种柴油机驱动的掛子船,却显得陌生。
明明脚心、手心和胸膛里的心都痒痒的,恨不得立马跑上去摆弄摆弄,但也不敢胡乱就来。
不过,老冯已经搬到渔场的屋子里住下,有这经验丰富的师傅在,事情註定会有一个好的开始老冯是用过柴油机的。
他之前在捕鱼队待过不少年,也就是土地下放到户的时候,他所在的捕鱼队解散,才出来单干,其实也刚停止捕鱼没两年。
事实上,早在五十年代的时候,在北境,政府就开始为捕鱼为生的赫哲族人免费提供柴油机了,免去划桨的费劲,也让他们能有更好的渔获,过上更好的生活。
反倒是汉人私船,能用上柴油机的人不多,除非是单位部门的。
老冯细细为两人讲解柴油机的使用,如何控制船体方向、速度和倒退之类。
卫淮往柴油机了加满了油,和孟川轮换在老冯得指点下,在松江上尝试,
毕竟是机器,对於卫淮和孟川来说,终究是新奇玩意儿。
心里想著简单,但上船一尝试,发动柴油机,油门没控制好,速度一下子飆升起来,两人差点被直接在惯性作用下摔下船。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因柴油机的推进方向一直朝著一个方向,船在江心不住地打旋。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惊得在岸上的老冯大叫:“关掉柴油机—关掉柴油机—“
被嚇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卫淮,反应过来以后,总算是停止了柴油机的轰鸣,然后船被水流衝著向下游漂行。
孟川忙著往扣上套上子,总算是將船又划到岸边。
这下,卫淮也不敢那么大胆地听了老冯的说法就上船摆弄,稍作休息后,將老冯也请上船,言传身教,一点点尝试各种操作、控制。
愣是了大半天时间,两人渐渐变得熟练,开始能在江面上驰骋纵横,这又是一样全然不同的体验,心悸终被兴奋完全取代。
至於船掉子的使用,倒是跟樺皮船差不多,两人上手简单试一下,就找到感觉了。
即使如此,两人依旧在接下来两天在江面上继续熟练掛子船的操控,直到操作没问题,心里有了把握后,卫淮终於看向松江上下游的江面,咧起了嘴角:“川哥,咱们明天可以开始捕鱼了,
找鲤鱼、大马哈鱼、三五罗,都是钱吶!”
孟川也点点头:“咱们俩是有不少时间没进帐了!”
他对此,也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