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回到依兰,在旅馆里轮换著看守过了一夜,第二天才乘车前往哈尔滨食乐馆。
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进了馆子后院,居然看到了老葛。
这个时候,老葛不是应该在黄岭照管著家里马匹和四头猪的吗?
怎么又跑到哈尔滨来了。
老葛正抽著菸袋锅子,坐在院里烤太阳,突然看到后院和大堂贯通的过道门被推开,
见是卫淮和孟川,立刻迎了上来:“我就知道,在馆子里肯定能等到你们。”
卫淮有些不解地问:“大爷,你咋来了?”
“安巴,大爷这次是有事要求你了!”
老葛从来没这么严肃认真过,对著卫淮居然用上了一个“求”字。
但也正因为这个“求”字,让卫淮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大爷,你我啥关係啊,有啥事儿你直接吩咐就行,啥求不求的,我怎么受得住?”
卫淮放下快当冤,脸色凝重地说。
老葛深吸了一口气:“是这么回事儿,你们走了五六天的样子,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常青找了过来,跟我说,我的孙子葛正宏跟两个小年轻进山一个多月不见迴转,四下打听,听人说,他们在山里寻不到棒槌,听人说毛子那边也有棒槌,想要盘算著过江。
孩子,说实话,他们不待见我,我也懒得搭理他们。
可那毕竟”
“大爷,我懂,宏哥,是你这一脉的血脉,又是常青叔的独子打断骨头连著筋的,不能不管。”
卫淮又怎会不懂,再怎么关係不好,终究是血肉骨亲,亲儿子上门让帮忙找亲孙子,
这事儿不是说不想管就不管的。
老葛本就是个外冷內热,很注重情义的人,何况是事关自家孙子。
再说了,老葛在渔丰呆的那一年,一家子,也就只有葛正宏对老葛不错。
以葛常青的状態,不会再有孩子,要是葛正宏没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葛这一脉就断了。
这应该也是老葛如此在意的原因。
“我把家里的事情託付给虎子他爹照管著,就赶了过来。
心想著要是他们真的过了河,去了毛子那边,以现在的形势,很可能被毛子那边的人给抓起来了,所以那么长时间才不见迴转。
我到哈尔滨,就是找你王大爷来了,想通过他的关係帮忙打探一下,最近有没有通过红十字会移交过来的越界人员。
只是,前两天你王大爷就给信了,红十字会那边他打听过,边防守卫那里也探过消息,最近没有移交的人员。
在你王大爷的位置上,如今的情形,也没法过多在这件事情上插手,一旦介入,稍不注意,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更是麻烦。
常青回完达山渔丰,说好了若是正宏回来了,会知会我一声,可一直不见动静,应该还没有回来我心想著你和川子在长白山抬棒槌,回来的时候肯定会来馆子,就一直在这里等著,
我打算过江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將人给寻回来”
老葛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然后一脸期盼地看著卫淮。
卫淮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大爷,我去!”
这么些年下来,老葛一手扶持,才有如今的卫淮,在面对亲儿子、亲孙子的时候,他也没有偏,还是一心顾著卫淮,这是天大的恩情。
哪怕直到现在,还在帮著打理家务,帮著动用自己的人脉给卫淮铺设关係。
可不是卫淮说给他养老就能弥补的,
事实上,就到了现在,老葛不但能自己养活自己,还在不断地给卫淮创造著收益。
在卫淮看来,这是自己回报这份大恩的机会。
孟川也跟著说了一句:“我也去,安巴需要个照应!”
卫淮感激地看了孟川一眼:“谢谢川哥,这事儿,你先別急著决定,还是回去跟嫂子说一声!”
他当然希望孟川也能去,两人这么些年下来,那是过命的交情,相互信赖,而且很有默契。
“商量啥啊,葛大爷是你大爷,难道就不是我大爷了?”
孟川摆摆手:“你嫂子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还是回去跟嫂子说一声再说!”
卫淮坚持:“你可是一家之主,嫂子和孩子,可都指望著你过日子。”
“她肯定会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孟川说得很坚定。
见状,卫淮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开始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很清楚,这不是说去就能去的事情。
毛子那边什么情况,他只是偶尔从报纸上了解到只言片语。
边境上陈兵百万,不是闹著玩的。
到了那边,言语上的沟通交流,也会变得极其困难。
还有,老葛也跟著去,显然不合適,瘸了一条腿,註定不能长途奔波到底该怎么去?
卫淮自己也犯难。
张晓兰在听到后院动静的时候,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听到卫淮答应要去毛子那边寻人,她虽然没多说什么,却也难掩心里的担心。
给卫淮和孟川送来椅子,泡了茶水后,就在一旁听著。
卫淮想了一阵,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大爷,你就在家等著吧,你腿脚不方便,去了那边,要是遇到状况,我一个人怎么都好办,若是你也去了,我可能就顾不上了。”
“可是,我要是不去,你连那边的话都听不懂,可不好打探情况,有我在,我懂些俄语,交流起来也方便些。”
这是老葛想要跟去的原因。
卫淮摇摇头:“我有更好的人选。”
“谁?”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在狗子沟守参田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没有双耳的人,董启元,就是那个早年间祖辈来到漠河留了下来的俄罗斯人,他俄语说得很好。”
被这么一提醒,孟川一下子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也是跑山人,一家子平日说话都是俄语,確实很好。”
“可是,他会愿意去吗?”老葛有些担心。
“董启元,挺豪爽的一个人,我们也帮过他,还是有很大可能的。要是不愿意去,我就用钱砸,重赏之下有勇夫,总能搞定的,要是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
卫淮深吸一口气:“他也跑山打猎,腿脚利索些“
大爷,你別著急,我们得回村子一趟,一是找董启元,二是拿我那把柘木弓,五六半不是猎枪,可不能带去过,只能用双管猎和弓箭,最好是弓箭,没那么大响动,也不容易引起毛子的注意。
或许会耽搁三五天时间—
“没事儿,事情风险大,是得好好做些准备!”
老葛点点头:“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你都得好好地回来。”
“大爷,我大部分的本事儿,都是你教的,城里边我不敢说,要是在山里边,我还是很能折腾的,你放心吧。
事情紧急,就不耽搁了,咱们今天就动身回村————
卫淮站起身来,看向张晓兰:“媳妇儿,相信我,我会好好地回来的,你照顾好孩子——对了,这次抬到些棒槌,在山里边我们就分好了,大的,年份高的,洗出来晾乾,
那些小的,直接泡酒。”
张晓兰深深地看了卫淮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放心—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