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行程,得在火车上停留数日时间,有个臥铺,绝对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当然了,初来的时候,卫淮手里边没钱,也没有多余的选择,现在不一样,
兜里边有钱了,他丝毫不心疼。
这一趟,除了带了个包,里边装了些钱,腰里带了把惯用的猎刀防身外,他別的什么都没带。
就连吃的,也打算在餐车上进行。
就这样,火车一路眶眶味地开始了这趟行程,在白天和黑夜中穿行。
卫淮和老葛除了吃饭、睡觉,也偶尔到车厢接头处抽菸,稍微活动活动下身体,不至於出现严重的浮肿。
一路上,两人也没少看向窗外的山山水水和经过的城镇村落。
卫淮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外面的变化非常大,已经跟认知中的完全不同。
很多城镇里边,起了不少高楼,常见的土木房子,也有不少被砖房取代,一副日新月异的感觉。
当然,更多的时候,从车上买了当天的报纸,翻来覆去地看。
一路无事儿,如此这般,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在第六天的时候,卫淮和老葛终於抵达山城。
相比起还有些微凉的东北来说,山城的气温高了不少,只是经常烟雨濛濛,
即使如此,两人依旧免不了冒汗。
当初离开双石公社的时候,卫淮是前往锦官城乘坐的火车,但其实,双石镇离山城要近得多。
之所以选择锦官城,主要还是为了避免离开的时候被人拦下,走不了。
现在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心。
卫淮没有急著前往双石镇,而是在山城里逗留了两天,一是领著老葛在这热闹程度丝毫不逊哈尔滨的城里好好走走看看,也顺便领著老葛尝尝这边的火锅。
如今山城里做生意的人极多,衣著也没那么保守,可谓色彩斑斕。
甚至在朝天门码头上,能看到来来往往的游客,还不时有金髮碧眼的老外身影。
不仅仅是老葛,就连卫淮自己看来,也觉得新奇、热闹,整个城市不再是离开时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有著一股子充满朝气的活力在蓬勃发展。
直到第三天,卫淮才领著老葛,在小吃摊上吃过担担麵,坐班车前往双石镇。
指派有知青下乡的地方,大都是穷山恶水,然而,现在的双石,也已经大不一样,有公路直接贯穿卫淮曾经生活过的村子。
车子很快在镇上停下,剩下的路,卫淮选择步行。
他先在镇上买了些香烛、纸火和糕点之类的东西,才前往自己的村子,但也没有忙著进村,而是抄小路,直接去了村子后边的山里。
距离村子五六里地的山坳里,坐落著一片坟地,数十座坟莹上面,还掛著清明时候插上被雨淋、日晒、风吹后已经没剩下多少的坟飘纸。
卫淮在坟地里转了小半圈,在边缘的林子里,看到那两座显得孤零零的小土堆。
那是他双亲的坟莹。
以前在双石的时候,卫淮每年春节和清明的时候,会来上坟,稍加打理,好岁还有座坟的样子。
这几年没来,他发现那两个小土堆已经完全变了样。
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在这里放牲口,两个坟堆已经被牛羊之类的牲畜掀得不像样,甚至有地方被牛蹄给踩塌了,能看到里边简单的用杉木做的棺材板子。
卫淮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爸妈,我回来看你们了,我去了东北,
在那边过得还不错,你们放心我做给你们烧些纸钱,希望你们在下边也能把日子给过好了,別再有那些苦难,能安安乐乐。”
似乎能说的,就这么儿句话。
他在坟前点燃了香烛,摆上贡品,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就这么撕著那厚厚的纸钱,在坟前烧著,足足烧了一个多小时,纸钱的灰烬都烧出一大推,被不时的一阵阵山风,卷飞得到处都是。
老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的草地上看著,慢慢地抽著叶子烟。
直到临近傍晚,卫淮才去了那座被三座大山包围在里边的住了十八年的村子,去看自己曾经搭窝棚住过的柿子树,去看早已经成了別人住宅的老宅。
適逢傍晚,外出干活、务工的村民回来,卫淮发现村里多了不少生面孔,有的是他离开后嫁到村里来的女子,有当初离开时还是孩童,如今长大已成家立业但叫不出名的年轻男女。
就连以前认识的那些村民,时隔十年时间,也已经大变样,看到人的时候,
有印象,但他叫不出名。
那些村民,也在用异样的眼光审视著这两个突然出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和腿的老人。
终究还是有人在疑惑许久后,將他认了出来。
那人应是赶场回来,背架上背著不少没卖完的蔑制背、簸箕之类的东西。
他在远远看到卫淮和老葛的时候,加快步子,將东西送回家,然后又走了出来,走近七八米的地方,盯著卫淮看。
卫淮也將他认出来了,衝著他笑笑,叫了一声:“二爷!”
那人闻声,终於现出一脸恍然:“真的是你啊,卫淮,大变样了,我看了半天,只是看著有些熟悉,不敢认!”
“那我记性要好点儿!”
卫淮打趣地笑道。
“快快快,到屋里坐!”
他有些激动地过来,拉著卫淮就往家里走。
这人名叫卫久和,是卫淮的二爷。
虽说是二爷,但只是辈分大了一辈,年纪上却大不了几岁,是卫淮小时候的玩伴。
卫淮有不少时间,就是他的一个小跟班,
成为二爷小跟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卫淮小时候没吃的,二爷是经常偷红薯给他饱腹的人。
在这村子里,卫淮如今只有两个惦记的人,一个是二爷,另外就是大伯卫永和,也是一个会给卫淮留饭菜的人。
虽然一个偷红薯救助,一个留的饭菜只是些咸菜和土豆饭,但那是同样在他们非常艰难的时候伸出来的援手,难能可贵。
那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不然,若不是他们,卫淮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被饿死。
卫淮叫上老葛,隨著卫久和去了他家的屋子。
看到原来的土木房子,已经成了砖房,卫淮笑道:“二爷,这些年混得不错啊!”
卫久和汕笑:“还成吧,但我看你,混的更好,这一身衣服,看著都光鲜。
”
招呼著卫淮和老葛进屋坐定,卫久和让自家婆娘开始煮饭,並忙著烧水杀鸡。
等到把鸡燉上,才有时间坐下陪著卫淮、老葛说话。
“你这一走就是十年了,我是去年才从康浩明哪里才知道你在东北,听他说是上门?”
康浩明就是卫淮到呼玛存钱时遇到的去淘金的村民。
“我当时也就是隨口一说!”
卫淮信得过卫久和,也就简单跟他说了这些年在东北经歷的那些事情,他隨后將目光看向那个年纪不大的二娘,问卫久和:“二爷,你啥时候结的婚啊,二娘看上去,年岁不大啊!”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这媳妇,是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
“八一年的时候,咱们这边涨了特大洪水,那时候,我背著箩筐出去卖,在路上,看到她被河水冲走,当时也是胆肥,不知道咋想的,跳进洪水把人给救了出来————然后————嘿嘿,就是个小姑娘!”
卫久和子承父业,木匠、蔑匠啥的,都是从父辈手里边学来,也成了他谋生的技艺,经常外出做木工活,或是编织一些蔑製品到周边赶场,换取微薄收入。
“你真下得了手!”
“都到哪份上了,你情我愿,有啥下不了手的?”
“大伯在没在家?在家的话,一起叫过来聚一聚!”
“在家,我去一趟!”
卫久和兴奋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