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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华点点头:“那鹿鞭还管用吗?”
“成年鹿的鹿鞭肯定管用,这小鹿——兴许也管点用。”
卫淮坏笑著看他:“柱子,你婚都还没结呢,要这玩意儿干啥?”
“只是单纯地觉得可惜,可別瞎想!”
徐少华赶忙强调:“我屯子里边,也確实有人找我问过,我夸了海口,说是小事儿,
结果,今年一只鹿都没窖到。”
“你既然答应了,给人家弄个像样点的!”
“没那必要,处得只是一般,无所谓,敷衍了事得了。”
徐少华都这么说了,卫淮就更无所谓了,他取了猎刀,重新回到小鹿旁边,提著鹿脚划开小鹿的腹部,熟练地取出一根高梁杆粗细,一尺多长的鹿鞭,放在鼻子下闻闻,並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被河里冰凉的水泡著,还没开始腐败,也就让徐少华带回去。
结果,掛在对子房房檐下阴干著,等中午干活回来就不见了踪影,多少让徐少华有些懊恼,到手的人情泡汤了。
这玩意儿不好弄到,一根鹿鞭就是一只鹿的性命,有的时候,钱都不好买。
只是那天晚上,对子房斜对面的山林里,一阵阵声嘶力竭和撕咬好觉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在空旷的甸子上,传得很远。
那是比周立成养著的那只黑猫叫春还恐怖疹人的声音,並且通宵达旦。
那声音高叫的时候如小號一般撕心裂肺,低沉时像是寒风鸣咽,尖细得像是婴儿哭闹的婴声令人怜悯,却又似怨妇哭泣的肝肠寸断。
弄得让几个大男人烦躁得不得了。
万永华问:“到底是啥玩意儿?
广陆勇回答道:“应该是山猫!”
这玩意儿,卫淮穿行山林,偶尔看到树木晃动警见过两三次,物儿太小,他都没多大兴趣去追攀,关键是太过灵敏,也不好打。
一听跟猫沾边,几个大男人不用指点迷津,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徐少华自说自话:“该不会那鹿鞭就是被山猫给吃了吧,掛在房檐上,一般的物儿,
也不容易够到——.嗯,很有可能。
可这么一闹,难过的也不止是那只山猫。
几个成天呆在山里边的大老爷们,也睡不著,各自窝在被窝里想著心事儿。
谁知道,本以为只是一晚过后就能消停的事儿,在接下来几天晚上,都是如此。
孟川受不了,提了猎枪钻出屋子,朝著声音传来的树林子,碎砰放了两枪。
只听得林子里树叶哗啦响了几响,叫声终於消停。
他回来问卫淮:“好像叫春的是母猫,难道母猫吃了鹿鞭也有用?”
卫淮摇头:“这问题太难了,没研究过!”
几个大老爷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进入八月中旬,已经到了收割麦子的时候,人参的刨挖在即。
卫淮叫上孟川,回了一趟黄岭。
同时出山的,还有徐少华和陆勇两人。
陆勇和徐少华到黄岭住了一夜,隔天就返回大坡。
在吉林从事人参种植的人要更多一些,他们俩回去,就是为了找销售渠道。
两人是本地人,更懂吉林那边的情况,事情交给他们办,无疑是最合適的。
卫淮先是去村里找了几家去年秋天帮著进山移栽过参苗的年轻姑娘和小媳妇,说好进山挖参的事情,然后直接请的收割机,帮著几家人把麦子都给收了。
另外,又到公社找专门製作柳条筐子的一个小作坊,买了不少筐子回来,赶著两辆架子车,拉著人前往狗子沟。
这一次,张晓兰、张茂秀、毛春梅也都跟著进了山,艾和音被卫淮给留下,让她帮著照管一下家里。
收麦子这事儿,一通忙活,耽搁了八天时间,一帮子妇女送到山里,隔天就开始了人参的刨收。
事情一下子忙碌起来。
按照抬棒槌的法子,人参的保管需要大量的青苔,孟川领著两个专门去山里收集青苔,卫淮、万永华和虎子,则是叫上几个女人用钉耙刨挖人参,並进行清土、装框。
框里一层青苔一层人参的摆放,就是为了一个鲜活。
一天下来,收穫喜人。
卫淮估摸著,一亩地能有一千两百斤的人参。
而最麻烦的,还是运出山。
第一趟运出去之后,意识到一趟来回太过耗时,且跑的趟数不少,孟川得在参田里招呼眾人安全,就单凭卫淮、虎子和万永华三家人的三架马车,怕是干到下雪也未必能弄完,卫淮乾脆又找了村里几户养著马匹的人家,也赶著马车进山帮忙运送。
反正参由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也就没什么好保密的。
於是,一帮子女人在狗子沟由张晓兰领著挖参,几个大老爷们则是马不停蹄的运送。
一筐筐的人参,在卫淮院子里越堆越多。
儘管用青苔保鲜,但就这么放著,也不是事儿,迟早会腐烂的。
他现在才发现,种的时候费劲,六年的管理更是时间漫长,终於到了收穫的时候,运出来困难,卖出去似乎也不容易。
就按照一亩一千两百斤算,那第一批人参,三十多亩,怎么说也有二十吨左右的样子这样的数量有些惊人了。
眼瞅著人参都刨了一半了,久久不见陆勇和徐少华返回,卫淮开始变得焦急起来。
难道还得清洗晾晒保管看?
这么刨下去也不是办法,留在土里养著,总比运回来捂烂要好。
再一次运送一趟人参回到黄岭,他让虎子和万永华先回孢子沟,让张晓兰暂时停下刨挖,他准备去探探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之前徐少华和陆勇就探听过,外贸收购站收购人参,出口到棒子、小龟子那边,货源紧缺,收购价格越来越高,才会机关单位、工厂、学校都搞起了参田,按理说,现在正赶上好时候,不难出手才对。
卫淮都多少有些胡思乱想了,难道是因为政府还未明面开放人参种植的原因?
要真是因为政策管控,难以出手,那就麻烦了。
妈的,啥都难!
必须得赶紧出去看看情况。
就在卫淮连夜收拾行李的时候,黄岭村口却是一下子热闹起来,那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开始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卫淮还一阵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跑出院子朝著村口张望,见是几辆汽车打著车灯一字排开地驶来。
直到看到几辆车子开到家门口停下,前面两辆车的车门打开,陆勇和徐少华跳了下来,他这才鬆了口气,但也忍不住责怪:“你们咋回事儿啊?咋一去那么久?”
“我们回到大坡那边,跑了几个种人参种得比较多的县城,到几个外贸公司问了情况,都说收购,三十二块钱一斤,心想看这个价格也不错,想看早点回来,把人参早点刨出来送去卖了。
结果,都准备回黄岭了,在长白山区经过一片参田,看到有人来收购,就问了下情况,是江浙那边的老板过来收的,他们给到四十块。
我和陆叔寻思著,能多卖点也是好事儿,就又多耽搁了几天,找这些来收人参的老板探情况,跟他们说,我们在这边也种不少,都没人相信,废了不少唇舌,总算是叫来了几个老板——”
话说到这里,徐少华凑到卫淮耳边,压低声音:“他们其实也难收,很多人不敢卖给他们,生怕出问题,他们不容易收到,这才半信半疑,跟著来碰碰运气。而且,我听说,
有些参农私下刨了些人参,带到上海、浙江一带去出售,能卖更高的价。”
“咱们的量大,不像別人那样,只种三分、五分地,带去外地,人生地不熟,也不容易散卖完,还是批量出手吧!”
卫淮只觉得浑身都有些酸软,心底恋著的那股子气散了的缘故:“你们好互给我来份电报说说情况也好啊,害我担心死了!”